夸切.乌陶斯那干脆,毫不拖泥带水的性格,直接将罗佩想要的东西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但这位邪神也不是全然没有常识。
她很清楚召选者的阶位是「半神」,并非同格或者次一级的邪神,所以没有灌输给罗佩超越自身灵魂容纳的隐秘。
如果这样做了,那就称不上「赐予」而是意图毁灭的「诅咒」了。
宏观和微观的观测在同时进行着。
面对这份如同甘露般的知识,罗佩如痴如醉。
在多元宇宙中没有比这个更加真实的了。
它是始,它是终,它是贯穿所有的一切,亦是承载一切的基石。
多元宇宙失去了它,生灵的存在将毫无意义。但也正因为是它的存在,万象万物都会在走向比死亡更加寂寥的末尾。
——「时间的力量」。
在知识的沉溺中,罗佩的身体逐渐发生了变化。
深蓝色的魔神本体开始显现,庞大的荣光感一瞬间让整个世界的持有力量者都惊异抬头,但又因为时间过于短暂的原因,让人不得不误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你既然说是度假,那么想必也不希望闹得沸沸扬扬吧……”
哈斯塔笑着竖起一根手指,将罗佩全力散播的气势压在狭小的剧院内。
黄衣之王是「四元素」之一的高位邪神,哈斯塔来做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多少力量,这点小事对她简直易如反掌。
“稀奇,哈斯图纳,汝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这群世界内的蝼蚁了?”
夸切.乌陶斯对哈斯塔的行为感到诧异。
如果是「万物归一者」犹格.索托斯的仁慈面化身「太古永生者」塔维尔.亚特.乌姆尔来做这种事情,她还能够理解,毕竟那位大神的仁慈面化身对人类和凡物一向都很亲善。
但「深空星海之主」哈斯塔怎么也和仁慈这个词语挂不上边。
恶病之风的主人,她能够不渴饮凡物的痛苦和哀鸣就已经是万分开恩的状态了。
“我并没有在意,事实上他们连进入我的视线都配不上。”
金发少女轻扇着折扇,缓缓说道。
“但这是最心爱的召选者的期望,而我只是回应他的期望罢了。”
“汝的思维状态和过去差好多。”
夸切.乌陶斯摇了摇头。
“吾也上了年纪了么,竟然会有些跟不上汝的步调……”
“支配枯朽的神祇,就不要说这种话了。按照诞生的岁月,你可是比我要年长呢,夸切.乌陶斯。”
“「时间」……无聊的话题……”
两位邪神将无意义的对话终结,视线重新转回年轻的半神身上。
——深蓝色的魔神之躯在变化。
不,或者用「升华」更加合适一点。
罗佩的时间神性在理解中升华。
他的触手正在延长,肩膀处的苍白色骨角更加尖锐,四支从手肘处分裂的纤细手臂就像蚀刻上了什么未知古老的符文,举手投足之间都带有操纵时间流动的力量。
“犹格.索托斯的神性真是给了这个召选者很好的起点呢。”
夸切.乌陶斯说道。
“连吾也需要仰望的万物归一者……它的力量恐怕只在蛇和曾经吾等的源头,众魔之首阿撒托斯之下。”
“我不认为犹格.索托斯会在蛇之下。”
哈斯塔露出了明显厌恶的神情。
“那条蛇占据了一切有利的条件,混乱转向秩序,秩序再转向混乱,这是必然的道路,它只不过是顺着道路在前进的可悲木偶。”
“太主观了,哈斯图纳,囚禁的不悦让汝连以第三视角判断的能力都紊乱了吗?”
“哼。虽然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带着召选者一起沉溺在哈利湖的湖底,但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让那群可恶的杂碎继续站在我等头顶耀武扬威的。”
“永恒的对立,永恒的战争,汝等究竟还要持续到何时……”
夸切.乌陶斯无奈的叹息道。
“吾光是看着就感到了厌倦,真亏汝等能够在如此漫长的封印中还保留旺盛的憎恨。”
“这是观点的差别,我不想与你争论,夸切.乌陶斯。”
“吾也是。”
两位邪神的交谈沉默下来,罗佩的「升华」也接近尾声,身侧的力量即使不用哈斯塔来平复,也逐渐向着稳定偏移。
“哈斯图纳,接下来就是老友的提示了。”
夸切.乌陶斯说道。
“放弃汝不切实际的想法吧。这个召选者有太多存在盯着了,汝的贪婪和自私不可能实现的。”
可能有人会疑问,哈斯塔做出了这么多为了罗佩的事情,怎么还能称得上「自私」?
恰恰相反。
这就是黄衣之王,深空星海之主最大的自私。
施恩是为了图报,哈斯塔在用真诚侵蚀罗佩的观念,试图让罗佩自己动手来隔绝一切,归于她的怀抱之中。
金发美人摇扇子的手停了下来,眼神阴森的注视着夸切.乌陶斯。
“我该怎么做,应该不用你来教我吧?”
“吾观测了召选者的灵识,他不会被汝甜蜜所捕捉的。”
“闭嘴!”
歌剧院中刮起了不详的风。
在这股狂乱的病风中,夸切.乌陶斯根本不为所动。
或许哈斯塔占据着「四元素」之一,身份崇高,但单论力量来说,夸切.乌陶斯并不比哈斯塔弱到哪里去。
和「时间」沾边的神祇,就没有一个是弱的。
“是吾多言了。”
夸切.乌陶斯再次叹气。
“反正汝和召选者,诸神和召选者,都和吾没有任何关系。吾只是在旁边看着,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未来也是这样。”
瘦弱少女站起身来,看着半空中恢复人形的罗佩。
“吾的使命到这里就结束了,吾也该离开这个基于物质的世界了。到处都是无聊的光景,到处都是脆弱的物质,实在是让吾心生厌烦……召选者获得了吾的知识,加上犹格.索托斯的神性和赠予,在「时间」一道上今后前进的方向应该不会再有迷茫了。”
夸切.乌陶斯的身体逐渐崩解,微弱化身正在消散。
“吾的老友啊,期待今后还有能够再次见面的一天,而见面的时机不是「终末」……”
可能是「踏尘而过者」的话让哈斯塔感到不悦,黄衣之王并没有送送这位时间的上古邪神,只是将目光凝视在罗佩的身上。
召选者……罗佩么……
瘦弱少女残存的一只无神眼瞳中,将黑发青年的身影映入。
汝将成为希望,但汝也将带来绝望……到底最后会变成样子,就让吾来拭目以待吧……
「踏尘而过者」夸切.乌陶斯离开了这个世界,回到了它未知次元的神国之中。
哈斯塔烦躁的点着扶手,刚才夸切.乌陶斯的话让她十分的不开心。
邪神都是很任性的。
不管表现的多么温和随意,它们也是多元宇宙混乱的孽子,「控制」这个词语只会在心情好的情况下出现。
“令人不悦……奈亚拉托提普,克苏鲁,尼约格达,克图格亚,莎布.尼古拉斯……要是把它们都杀掉该多好……这样就没有人能和我抢罗佩了。”
当然,这也就是想想。
这里面的尊神,除了尼约格达外,那个都不是不逊色哈斯塔的大邪神。奈亚拉托提普和莎布.尼古拉斯更是凌驾于哈斯塔之上,三柱之二的尊神。
更加戏剧化的是,在罗佩身体里的某位系统娘也是这个看法。
但她却完全不用「想想」这种等级。
阿赛莉亚那尊贵无比的身份让她的名单中不仅包含以上这几个邪神,还包含着现在抱怨不停的哈斯塔,并且她完全有能力去实现挨个枪毙。
——前提是她回归本体的话。
这恐怕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猎人又在后的另类写照吧。
罗佩的升华完成了。
黑发青年重新回到地上,睁开犹如蕴含着星辰般的双眸。
“好一场美梦啊……”
“罗佩,感觉如何呢?”
到底是黄衣之王,在罗佩恢复意识的一瞬间,哈斯塔又换上亲切无比的笑容。
“毫无疑问,相当的不错。”
罗佩感受着「时间」神性的暴涨,整个人都像容光焕发了一样。
没有什么比力量更加甘甜的了。
黑发青年最喜欢的东西。
“夸切.乌陶斯陛下呢?”
“它已经离开了。”
哈斯塔挥舞着折扇,修复残破的歌剧院。
“夸切.乌陶斯最受不了的就是脆弱的物质世界,嘛,每个邪神都有自己的怪癖,没什么好值得惊讶的。”
“是么,真遗憾,我还没来得及给那位陛下表示感谢呢。”
“说道感谢……”哈斯塔呼吸沉重了起来:“那不应该是给我的东西吗?”
黑发青年眨了眨眼睛,看着脸色发红的金发少女。
“您这是怎么了?”
“今晚的歌剧恐怕没有机会去欣赏了,刚才夸切.乌陶斯的力量让那些演员都已经变成了尘埃,有些略微遗憾……”
“唔?”
“但也不妨为一个不错的机会,此刻没有其他存在来打扰我们,不是吗?”
哈斯塔背后窜出几根触手,将罗佩拉到了她的身边。
黄衣之王的人类形态并没有黑发青年高,少女将头埋在了罗佩的胸膛,略带妩媚的仰望着他。
“罗佩你最喜欢的……我今夜就献给你……”
“我刚才把那些女孩转移走,现在应该去解释一下吧……”
“那种蝼蚁,怎么样都好!”
突然变得热情起来的哈斯塔,完全瓦解了罗佩的招架。
事实上黑发青年也没怎么反抗。
正如哈斯塔所说的,这是他最喜欢的事情。
……
在半神和邪神打的火热的时候,四位被转移出来,一脸懵逼的少女站在基石之门的塔顶,看着夜空中悬挂的明亮圆月久久无语。
“……现在怎么办?”
妮娜脱力般的问道。
南宫那月头痛的捂着额头。
“回家吧。”
“唉?就这么回去?”
“他都把我们送出来了,自然就是有不方便我们知道的事情。你也读过罗佩的作品,有些东西不是知道越多就越好。”
哥特萝莉看着自己的晚礼服,略微吐槽道。
“难得我穿上这一身羞耻的装扮……真是的……”
缘堂缘和闲古咏都略感无奈。
神明的判断是绝对,既然没有了歌剧欣赏,那么平静返回就是最正确的做法。
对少女们来说,这是虎头蛇尾的一夜。
但罗佩本人却非常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