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这件事属下原本打算用信鸽传信回去请示您决定，没想到您亲自前来，也正好。”

　　张明揉了揉额头上的汗，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大约半个月前，长安太中郎给卫家传来回音，准备按照以前两家亲家的约定，将独女太焰嫁过去，但有一个变化是想把对象从长子卫望转变成次子卫宁。”

　　“卫望字伯儒，卫宁字重道，他们是河东卫家正妻所生的两兄弟，其中卫伯儒少年早熟，胸有大志，以才学闻名；而卫重道自幼体弱多病，容貌极其俊美，因父母宠爱，从小被娇惯。”

　　“太中郎没有选卫望做女婿而是卫宁，这让卫家有些意外，但马上又是一大喜事，于是开始大张旗鼓地筹备婚事，准备几天后将聘礼送往长安。”

　　“我这长弓商会的货物现在也是名闻天下的，卫家要炫耀，当然不会放过，想要买断所有英雄帖、白纸、沐浴露。”

　　“家主您要求商会限量供应，属下没有答应，但卫家毕竟是安邑县乃至河东最大的家族，手下也有卫氏商会，属下觉得不好翻脸，就想请您来定夺。”

　　“谁知那卫宁从小被宠坏，性格骄纵，现在快要成为太中郎贤婿，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被属下拒绝后更是直接派人包围长弓商会，准备强行购买。”

　　“属下让人阻止，恰巧金都尉兵败纪灵的消息传来，主公您的威名又涨，让卫家害怕惹祸上身，这才让卫宁带人回去。”

　　“但在走之前，他放出消息，宣称凡是要到商会买东西的，就是和卫家为敌！”

　　“所以现在没有人敢来商会！”

　　张明言辞清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得清清楚楚。

　　这事说穿了，就是卫家最后一次机会和太翁攀上关系，为了摆阔，准备买断长弓商会里所有的好东西作为聘礼，把场面做足。

　　卫家这样做事，并不出人意料。

　　自从卫青与卫子夫之后，卫家虽然每代都有人出仕，但成就不高，影响力连河西走廊以外也难以施展，通常都在河东郡内称霸。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卫家很早就走上了一条其他世家绝不会选择的道路：经商！

　　卫家的一个旁支除了经营商会外，成为商人，依靠卫家庇护，确实闯出了名声，如今与甄家甚至米家并称为汉末四大商人家族之一。

　　但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引来很多顶级世家嘲笑，可卫家却只能如此饮鸩止渴，实在不愿衰落。

　　到了这一代，卫望也算有些本事，若非乱世到来，或许有机会恢复祖辈的荣光。

　　但卫望生子有问题，十几年下来陆续纳了十几房妾室，现在三十多岁还没有儿子，导致连正妻都没有意思，更别提卫宁，一个病秧子，坐着说话都能咳出血来，指望他延续香火？

　　卫家当然不会因此消亡，但正妻一脉眼看就要断绝，最后很可能被其他派系鸠占鹊巢。

　　恰好此时，太翁在董卓扶持下再度崛起，有名望也有背景，最重要的是与卫家老主人订下了婚约。

　　卫望和卫宁正需要这样一个有名望有背景的夫人坐镇后方，到时候没有子嗣也没什么，只要认领一个孩子，正妻一脉就不算断绝传承。

　　由此可见，卫家的思维方式越来越接近商人，精通计算。

　　对太焰而言，不过是卫家想得到的一件工具，即使因此得罪董卓也在所不惜。

　　但对于卫望和卫宁这两个当事人来说，却不是这么回事。太焰才貌双全，是炎黄历史上少见的才女，很多人认为她的才华压过汉代才女卓文君，后来曹植和杜甫的五言叙事诗也受其影响。

　　听说当天卫宁得知消息后激动吐血三碗，差点当场去世，令卫望内心遗憾，表面却装作祝贺的样子。

　　而卫宁休息几天后，开始考虑如何在未来的岳父和夫人面前表现得好一些，最终封住了聘礼。

　　如今说到天下珍品，长弓商会独一无二的商品“英雄帖”、“白纸”、“沐浴露”必定名列前茅，为名流文士所青睐。

　　恰好安邑县有一家长弓商会分店，卫宁便带人而来。

　　但长弓商会对张明来说，不仅仅是为了敛财的工具，还有扬名立万、搜集情报、拉拢人心等作用。

　　限量销售商品，是商会目前的核心准则。

　　张明身为商会负责人，自然不会答应卫宁的要求。

　　但卫家作为河东郡的地头蛇，在安邑县一向霸道，这件事又十分重要，加上双方积怨已久，于是就毫不客气地动手了。

　　如果不是皇忠灭纪灵，使张明再次声名远播，卫家说不定就把长弓商会抢走了。

　　即使现在不抢，也要封锁。

　　“哈哈，有意思。”

　　“想要在这里买到好东西去讨好太翁？”

　　张幕一直没有打断张明的讲述，耐心听完事情的全部经过，眼中已经凝聚起杀意。

　　太焰学识渊博，精通文学、音乐、书法等，是炎黄历史上少数才女之一，很多人认为她才华压倒汉代才女卓文君，后来曹植和杜甫的五言叙事诗也受到她的影响。

　　据说她这场婚姻是曹操梦寐以求的人妻，也许是女神，甚至没有使用卑鄙手段。

　　不管实际情况如何，张幕只知道，她一定有资格跻身于气运图中的绝色美女前二十名，能给他带来三种好处。

　　这是一条独特的鱼，像大乔、烦夫人、牛夫人、杜夫人一样，早已挂在王阳的大海之中。

　　所以，他对卫宁自然没有好感。

　　一个注定病入膏肓的人，有什么资格牵扯一代才女？

　　但他张幕虽然不算好人英雄，但也不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当初他先是赶到长安，然后用相对公开的方式把太文姬这条鱼养在海里。

　　至于卫家，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补偿。

　　比如“神仙落泪”，足以治愈卫宁的身体。

　　但现在看来，他似乎没有福气享受了。

　　“既然你们卫家主动与我翻脸，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虽然我的根基在九江，但灭掉你们卫家并不难。”

　　“阴谋诡计，我也懂……”

　　张幕抬起下巴，眼中不断闪过光芒。

　　整个后堂突然安静下来，没有人开口说话。

　　赵雪雁默默地为张幕沏茶，郭女王则默默地为赵雪雁捶腿。

　　赵雪雁其实并没有那么珍贵，实在是张幕太强，贴身侍女已经承受太多。

　　“这样做必须不能有一点疏漏。”

　　张幕喝了一口赵雪雁泡的茶，将杯子放到旁边的长桌上，然后开口说道：“张明，向卫家传信，商会内的所有物品也可以卖给你们，但价格需要上涨一次。”

　　第一步，宰猪！

　　“嗯！”

　　张明双手抱拳领命，没有任何质疑。

　　张家和长弓商会至今都是张幕独断专行。

　　何况张幕的根基在九江郡，在河东之地与卫家翻脸并不明智，至于违反规矩，大概可以用支持婚事来做文章。

　　当然，这些都是张明个人的想法，他领命后便退下。

　　张幕再次端起茶杯，却不急着喝，而是向赵雪雁问道：“帮我联系安邑县的秀衣使者董方。”

　　赵雪雁将张幕需要的信息交给了他，顺便交出手中的情报网络和特殊联络方式。

　　河东郡属于凉州，与河南郡、京兆郡一样。

　　洛阳玉香楼后有剑圣王越坐镇，而赵雪雁身为他的弟子兼楼主，掌握凉州部分秀衣使者的情报和联系方式。

　　这位董方正是安邑县三位秀衣使者之一，表面上是个恶霸头目，资料上显示没做过什么好事，专门逼良为娼。

　　如今天下不太平，但他搜集情报的手法很有手段，所以朝廷一直没有把他扔出去。

　　但张幕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嗯！”赵雪雁也没有问张幕要做什么，欣然领命退下。

　　等她离开后，后堂只剩下张幕和郭女王两人。

　　“你觉得我要做什么？”张幕突然问郭女王。

　　“小女子不知。”郭女王连忙摇头。

　　张幕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放下茶杯说：“郭湛，你年纪虽小，但我知道你很聪明。”

　　“以你的智慧，应该猜得出我前往同堤侯府的目的，就是为了你。”

　　“放心，我没有特别的喜好。”

　　“暂时，我对你的头脑感兴趣。”

　　“如果你想有所成就，振兴郭家门户，就不要在我面前掩饰你的能力，尽可能展现出来，明白吗？”

　　成熟的大鱼偶尔也会想吃点小鱼。

　　部练师性格稳重，有知识懂礼仪，不适合。

　　孙尚香天真烂漫，也不适合。

　　反倒是郭女王，生理上的劣势弥补了心理上的优势，很有意思。

　　郭女王仔细评估了一番，灵动的小眼睛闪烁了一下，问道：“请问妇人的身份。”

　　“秀衣使者。”张幕嘴角微扬。

　　“请问董方是否有能力。”

　　“恶霸头目，搜集情报一直很在行。”

　　“请问董方是否为人。”

　　“逼良为娼，你怎么看？”

　　“请问阁下是否羡慕太大家……名声。”

　　“太大家”是对太文姬的尊称，表明士大夫们对她的才华的认可。

　　张幕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郭女王竟能想到这一层，难道是给太文姬面子？

　　“有趣！”张幕嘴角轻挑，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郭女王立刻双手抱拳。

　　“你是想杀卫宁，并且栽赃陷害，离间他们！”

　　“嗯。”

　　张幕笑了。

　　“答对了。”

　　“必须有奖赏！”

　　奖赏什么呢？棒棒糖！

　　棒棒糖？

　　（注：此处“棒棒糖”为原文直译，实际应理解为某种奖励或糖果类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