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有些沉默,半个脑袋的孩童不说话,嘴角的口水滴滴流下,像是在思考陈宁说的逮捕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文恭站在一旁,神情平淡,这半个脑袋的孩童只是最低级的一阶诡物,算是将死未死的残魂一类,不算厉害,所以不需要害怕。
殷桃守在陈宁身后,眉头轻皱,神情算沉稳。
隔了半晌,半个脑袋的孩童咧起嘴角,用着尖细声线似癫狂般发问,“你不是巡捕吗,你是好人,你为什么要逮捕我,为什么?!”
“嗯,有没有一种可能……”陈宁淡然回道:“你是坏人?”
“我是坏人?!”孩童惊诧大喝一声,似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嘴里不断的说道。
“我是好人……是好人啊,但妈妈说了巡捕叔叔也是好人,巡捕叔叔只抓坏人,那我就是坏人?!”
“不,我是好人……”
孩童剩下的半个脑袋疯狂转动,始终想不清楚这里面的具体关系,一直在纠结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给本就残缺的大脑狠狠上了压力,都快转冒烟了。
“算了,多的事情你先不想。”王文恭上前一步,越过陈宁,与半个脑袋的孩童继续说道。
“既然你觉得自己是好人,那就先接受我们的询问吧。”
半个脑袋的孩童赶忙点头答应,“好的,好的。”
殷桃双手抱胸,安静看着,像孩童这样的一阶残魂才刚刚完成诡变,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成为了诡异,还以为自己是正常人,只不过思考方式已经不像正常人了。
陈宁用手轻轻揉了揉眼睛,脑袋微仰,朝后轻退了一步。
殷桃瞥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王文恭开始了盘问,“第一个问题,前两天大楼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将你知道的消息全盘说出。”
半个脑袋的孩童低头仔细思考,过了片刻,才用尖细声音轻声道。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就只记得发生了一道巨响,然后家里面就变暗了,妈妈说要出去看看,让我好好呆在家里面,但是妈妈一直都没回来,我想去找她……”
“可我实在是害怕,不敢出去,而且楼上一直有些怪声音,吓人得很。”
说完这些,孩童畸形的小手交缠在一起,显得有些紧张,抬着半个脑袋,朝王文恭问道。
“巡捕叔叔,你们能帮我找到妈妈吗?”
“应该……会吧。”王文恭轻声答应道,又从怀里抽出一支烟,未点燃,再问道。
“你还知道其他消息吗?”
孩童沉默片刻,像是在仔细思考,随后摇头,“不……不知道了。”
“好吧。”王文恭点头,将香烟点燃,含在嘴里,轻声说出一道含糊的话语。
“陈宁,杀了它。”
殷桃瞳孔瞪大,脚步向前,伸手欲拦,嘴里呼道。
“别……”
嘣!
孩童撞在了墙上,连半个脑袋也没有了,尸体直挺挺的躺着。
陈宁背对着两人,手上沾着鲜血,血液顺着他的手指缓缓滴落在地板上。
嘀嗒。
殷桃的俏脸上满是不理解,扭头朝着王文恭质问道:“为什么要让陈宁动手,你自己动手不行吗?!”
王文恭吐出烟雾,瞧着面前的陈宁,轻声道:“他没什么感情,很适合做这种事。”
“狗屁!”殷桃怒喝一声,俏脸上满是怒火,“他有感情的,你这个胆小鬼,为什么要把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加在别人身上!”
王文恭没回话,只是一个劲的吐着烟雾,昏暗的环境里瞧不清他的面容,眼神低迷,隔了半晌,才用很轻微很轻微的言语说道。
“因为我害怕。”
“滚!”殷桃怒喷一句,上前用自己的袖子将陈宁手上的鲜血擦干,然后再指着王文恭喝道。
“别理所当然的去做懦夫,还什么陈宁没有感情,下次不敢杀直说,老娘帮你杀,老是因为一些过往经历就这么优柔寡断!”
王文恭将香烟夹在手中,苦笑点头道:“好喷,真是好喷,我确实是个懦夫啊,总是在关键时刻退缩,害了不少人……”
“够了,我不想听那些往事。”殷桃冷喝一声,将陈宁的手牵上,越过孩童的尸体,朝着第四层走去。
王文恭将嘴角香烟的丢下,用脚踩熄,紧紧跟上两人的步伐。
第三层里,孩童的尸体孤零零的躺在墙角,早就死去之人,直到现在才死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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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楼外,此刻已经是三人失踪的第二天,留守在外的许书急得到处乱走,将所有的办法都用了个遍,就是联系不到里面的三人,最终只能上报至郡里。
而郡里在确定了三人失踪后,便将大楼的危险等级从三阶提到了四阶,严格封锁,禁止一切无关人员靠近。
身为神选队文员的许书无力坐在外边,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这栋大楼极其危险,绝对不止三阶,但队长还是要去,当初许书不理解的问了句为什么。
王文恭只无奈摇头笑道:“因为这就是规矩,只有我们出了事,才会提成四阶,才会有郡里更厉害的修行者前来,我们出事了,才会是这些修行者来的理由,才能彰显他们的厉害……”
“这就叫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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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萍武院。
今日陈宁并未来练拳,姜秋禾独自一人打着石桩,眼神会时不时的朝陈宁练拳的位置看去,眸子中含有疑惑。
“丫头,沉心尽力。”慢悠悠走来的周烛喊道。
姜秋禾赶忙稳回心神,开始竭尽全力的捶打石桩,牙齿紧咬,血液飞溅。
当日落西山,黄昏渐起后,陈宁还是没来。
姜秋禾已经结束了练拳,正在接受一阶凝血蚁的治疗,俏脸上有些汗渍,如今练拳已没了当初的吃力,渐入佳境了。
她面容有些犹豫,像是想要询问。
周烛看了出来,直接问道:“疑惑陈宁为什么没来?”
“有点。”姜秋禾点头。
周烛瞧了眼黄昏,再转回头,看向陈宁练拳的石桩,其上的斑驳血液还未消散,此时再开口。
“姜丫头,你来自名门望族,有些东西不清楚,陈宁作为神选者并没有你这么自由,他会有很多迫不得已,越往后越多。”
“不明白,他明天会来练拳吗?”姜秋禾摇头,随意问道一个问题。
“如果没死的话,应该会再来吧。”周烛拢袖,粗犷面容瞧向整片黄昏天空,忽得轻声感叹道。
“一个天下中的同一种鸟,有的会飞向天空,有的会垂死于大地..……”
“同种不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