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欧拉丽的天气有些多变。
琉出门不到一会儿,天空就乌云幕布,下起淅淅沥沥的雨点。
精灵少女将冒险者标配的防雨防水斗篷披上,让近乎完美的容颜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
不急不缓,踩着逐渐积累出来的水洼。
琉就像刻意放慢速度在确定自己的内心一样,向着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奇迹之神宅邸走去,低垂的眼眸任凭雨水从眼前落下。
真的要这样吗?
少女不是铁石心肠,「丰饶的女主人」那段日子是琉不可多得的回忆。
但扪心自问,过去同伴的笑脸就会时时刻刻浮现在脑海中,而那份美好在破碎之后演变成的仇恨也是同样的刻骨铭心。
她永远无法原谅黑暗派阀的所作所为。
“从哪里来,就要到哪里去……直到他们结伴共赴地狱,或者我再也无法攥紧手中的武器……”
琉的指甲刺进手掌,将「丰饶的女主人」的回忆暂时封锁进内心之中,美丽到让人恨不得舔一口的眼睛冰冷无情。
抬头一看,少女已经来到了奇迹之神的大门之前。
黑铁质的栏杆虚掩着,似乎刚刚才有人进门或者出去。
琉不假思索的推开了大门。
下一个瞬间,让她毛骨悚然的感觉逆袭后背,就像有恶兽在不断审视着琉一样。
不,这不是形容词。
在琉视线转移同时,安达里士那可怕的身躯就映入少女眼帘。
毫无疑问的怪物特征,让她下意识就攥紧了手中的剑刃,压低身子。
可安达里士只是稍微审视了几眼,就重新低下头闭起眼睛,宛如一只主人家养的看门狗一样。
“这就是传闻中,奇迹之神豢养的怪兽么……”
琉是从酒馆顾客的闲聊中听到这则逸闻。
只不过她以为大概是像肉食鸟那种类型的宠物,没想到会是这样凶残透露着邪恶的强大怪物。
“我是琉.利昂,有事情需要见罗佩大人,不知可否通过此处?”
琉试探性的向着安达里士问道。
结果后者理都不理,看起来根本不关心琉是去是留的样子。
琉也就默认对方允许自己进入奇迹之神的别墅。
一边注意着安达里士的反应,琉一边向着只有一条路的道路尽头走去。
站在棕木的门扉之前,琉仰望着颇为高大的入室正门,作为精灵她很轻易就辨识出来,这是很珍惜古木所制作成的门扉,具备良好的附魔功效,是制作魔剑和魔枪的上等材料。
但此刻却只作为单凭的装饰物,装点奇迹与艺术之神的住所。
虽然有过几面之缘,不过琉这还是第一次来到罗佩的别墅。
仔细看门扉上刻着的图案,根须盘绕的双面之树下似乎有无数奇形怪状生物的尸骨,隐隐之中透露出不详和崇高的感觉。
精灵少女晃了晃有些头晕的脑袋,将手掌覆盖在门扉上,轻轻尝试了一下。
如她所料,正门和大门一样没有锁,都是虚掩着。
琉走进门,空旷的房间宛如墓地一般死寂,只余下耳边屋外不断的小雨声音。
“罗佩大人?赫斯提亚大人?”
她轻声呼唤着,却是没有任何人回应。
“没有人么……”
就在琉以为无功而返,打算离开的时候,被她当做雕像的水银状人形突然动了一下,开口说出机械似的语调。
“主人和女主人们都已经出门,检测到客人为琉.利昂,属于可招待的客人之一,不知您是否要在此处等待主人的回归?”
琉到底是见多识广的高级冒险者,看到奇异的水银人偶也不觉得惊讶。奇迹之神的住处,要是没有什么「奇迹」的造物才奇怪。
水银人偶的提问,琉思量一下决定留下等罗佩回来。
理由没有多么高大上,就是单纯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地方可以去,跑去外面淋雨像个傻子一样。
抖一抖外套上的雨迹,琉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品着人偶奉上的红茶,心思却飞向其他地方。
黑暗派阀的人隐秘至极,能够做到这么些年不被发现,隐藏在迷宫之中苟延残喘,说明人家肯定有两把刷子。她的战斗能力或许不用质疑,但找人的能力真的很有限,黑市的情报网也不是万能的。
能够帮助她,让她快速见到敌人鲜血的存在,只有参与到「城市破坏者」的那些人。
洛基眷族的剑姬姑且不考虑,琉根本不熟,剩下刨去现在人人都有可能性的神明,她能够请求帮助的似乎只剩下外来者,奇迹之神的罗佩了。
正好,琉和罗佩也算熟悉。
“请问您还需要再添一杯茶吗?”
“不用了。”
放下茶杯的那一刻,琉突然听到了从这件别墅深处传来的哀嚎声。
凄厉刺骨,就像有什么人在遭受酷刑一样。
但这里可是奇迹之神的驻地啊。
琉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水银人偶。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水银人偶没有回答,呆呆的站立在哪里,似乎回答琉的这个疑问不在她的权限范围之内。
又是一声哀嚎传来,琉有些坐不住了。
她不愿意去相信那位奇迹之神会有拷问他人的乐趣,但长久以来欧拉丽传闻罗佩的糟糕性格,让琉不由自主的不往哪方面想。
少女虽然自愿手染鲜血化身恶鬼,可那是针对黑暗派阀的,寻常的人琉不算热情,也绝非能够坐视他人遭受无端拷问而无动于衷的女孩。
她想要去一探究竟。
确认水银人偶不会来妨碍自己的行动,琉宛如一只白兔一般,迅速在罗佩过于庞大的宅邸移动起来。
声音是从三楼传来的。
伴随着阵阵哀嚎声越来越近,琉压低了自己的步伐声和呼吸。
她看到了三楼走廊尽头的那扇门。
和其他房间的门没有什么两样,极尽奢华,但诡异的氛围中却是透露出种种不安的氛围,仿佛有什么骇人之物盘踞在那扇门的背后,又从缝隙中蔓延出一些惹人窥视的真理之意。
琉突然发现,她作为高级冒险者的手竟然在抖。
——本能的畏惧席卷内心。
没有去推开门,也没有去逃跑。
琉在强烈的好奇心,或者说门内气息的驱使下,悄悄的贴在在锁孔的位置,向内窥视。
然后,疯狂降临了。
无数的眼球,无数的真知,无数的秘文。
杂草,大地,海洋,树木,鹿,虫豸,怪物,烂泥……一切能够形容和不能够被形容的东西,就像垃圾信息一样充满精灵少女的脑袋,让她在一刹那间失去神志,只能在地面上痛苦的抱着头打滚。
但她又像明白了什么,灵魂不断在睁开「眼睛」,在盲目和再生长中理解一些寻常不可能理解的事情,或者物体。
无法感知到任何事物。
琉的最后知觉只是某个类似少女的存在,推开门,在她身边蹲了下来。
长长的白色秀发像雪一样纯洁。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