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从虚无中开始,然后有了基础的土与火,它们便是岩浆。
岩浆冷寂后不可避免进行降温,冷凝效果诞生了水,水与残存的岩浆相撞,升腾起了最初的大气。
雏形在此完成。
又过了不知道到多长时间,世界迎来了它的第一批住户。
由最本质的精灵回廊中诞生,天生掌握一切权利和力量的神灵们——神灵种。
神灵种创造大大小小的种族,它们有的衰退被历史掩埋,有的昌盛延续至今,这些无数的面孔最终组成了丰富多彩的世界。
但生物是具有欲望的。
连神灵种都不能例外。
世界就这么大一点地方,要想体现施行自己的神髓,不让其他种族和神灵种认同是不行的,因为对方也有独特的坚持。
所以,原始的争论,战争首次出现在大地上。
就像干枯草原上燃烧的熊熊烈火,一旦开始,除了烧干孕育火焰的草原外,永远不会结束。这个庞大的概念更诞生出了有史以来最强的神灵种,渴饮鲜血、憎恨、恶意的「战争之神」。
漫长的时间。
有限生命的下位种在混沌时代诞生,又在混沌时代逝去,浑浑噩噩。无限生命的上位种被时间消磨,不知何时起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世界。
它们可能早已忘记了和平,甚至无法想象和平到来时会是什么样子。
仿佛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
但现在,噩梦被操纵「梦境」的神灵种结束了。
灾难、恐惧与梦之神用他那无可阻挡的威势,先后歼灭了大地上最后的两位神灵种,收拢大多数的种族汇聚麾下,终于到最后,连最骄傲的幻想种和龙精种也不得已选择了跪拜,屈服于强大神灵种的权柄之下。
像是早有安排,像是突如其来,世界就这样迎来了混沌时代的终结。
——大地统一。
日轮悬挂在天空,万里晴空。
在这样难得一见的好天气中,森精种首都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树上树下,街角和巷尾,魔法铸就的上层通道——
原本有些寂寞的城市,在大批其他种族涌入后不可避免的拥堵起来。
优雅俊美的森精种;巴掌大娇小的妖精种;泡在水泡中惹人怜爱的海栖种;有着兽类特征,身体灵活健壮的兽人种;躲在阴影和房屋中的吸血种;位于中央神殿前护卫的梦魇种;静静收集各种族琐碎知识的机凯种;翱翔于天际的龙精种;将整个庞大都市包围起来的幻想种们……
它们或许曾经是敌人和仇人的身份。
但此时此刻,达成同盟条约后它们已经在尝试舍弃过去的残留阴影。
不可置否,这其中确实有神灵种的强权和力量在作祟。
可即使如此,这仍是奇迹一般的画面。
——所有一切,所有荣耀,皆归于灾难之神。
龙精种仅剩的龙王,「聪龙」雷金莱维没有像其他龙精种那样焦躁不安的飞行,而是安稳的卧在某颗古树的顶端,美丽的白色鳞片反射着阳光,硕大竖瞳紧紧盯着下方嘈杂的城市,仿佛在欣赏美丽的艺术画。
“龙王,亲眼所见我等创造主统合诸族的伟大成就后,你是否感到了判断的正确性?”
雷金莱维微微偏过龙首,虹膜中映入宛若燃烧一般的梦魇种。
梦魇种三大首领之一,也是梦魇种最高领袖劳伦斯。
“吾只是暂时同意汝等的要求,向灾难之神臣服。不要忘了,他还有最大的敌人没有跨越。龙精种需要生存,所以吾等会站在胜利者那一边。”
雷金莱维喷出一缕火星,顿了顿,赞叹的说道。
“不过,确实是奇迹之画。吾还以为吾永远看不到混沌战争时代的终结了……也因为这幅「和平」的景象,吾由衷祝愿灾难之神能够在最后的争斗中获胜。换了那位战争之神来统治世界,只会让毫无意义的战争延续罢了。”
“哼。”
可能是回答不太满意,劳伦斯轻哼道。
随即它坐在了庞大的白龙身侧。
“我曾近距离和你的同胞「焉龙王」亚隆雷夫战斗,它就像一头脑髓被烧干的蜥蜴,眼神中只有愤怒和暴力。我在见到你之前还以为「龙王」都是那副德行,你的判断和干脆程度实在出乎意料。”
“亚隆雷夫……它的「心」仍停留在「终龙」哈提雷姆大人的时代,不知变通,伴随着哈提雷姆大人的死亡,它便被时代的伟力所淘汰。”
雷金莱维叹息道。
“吾并不为亚隆雷夫感到惋惜,但……劳伦斯,汝如果还当吾为「盟友」,就不要在吾的面前诋毁亚隆雷夫,它即使固执,仍是龙精种的骄傲,用生命谱写尊严的伟大龙王。”
“败者也有尊严可言吗?”
“「自然之神」卡伊纳斯和「锻造之神」奥坎被灾难之神杀死,大地上仍存留着它们的记载,它们的辉煌,这就是败者的尊严。”
白龙说道。
“亚隆雷夫对龙精种也是同样。”
劳伦斯沉默片刻,微微点头,算是认同了雷金莱维的说法。
他从树冠上站起来,看着远方被一层霞光所笼罩的中央神殿。
“我等创造主灾难之神与其伴侣狐疑之神即将出现。这将是创造主大人首次彰显神威,出现在大地子民们的面前,你作为龙精种的首领,该准备觐见了。”
“吾明白。”
「聪龙」雷金莱维发出高昂的龙吼。
天空中,它的从属龙,还有曾经的野龙一只接着一只的落下,不到一会儿,整个森精种城市的古树顶端就被龙精种所占据。
而雷金莱维则向着中央神殿飞去。
慢慢的,神殿缠绕着青藤的巨大石门被打开了。
城市中民众逐渐安静下来,屏息注视着神殿宏伟的高台。
因为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生仅此一次目视神灵种,跪拜神灵种的机会。
两个模糊的影子从神殿中走出。
黑发蓝瞳的青年身披常见黑色长袍,右手牵着一位幼龄少女的白皙小手,面带微笑,散发让众生膜拜的威严感。
相比较灾难之神让内心颤抖的可怕,他名义上的伴侣则要亲切很多。
帆楼穿着兽人种独有的服饰,类似东洋风的拖地长裙,上面绣着黄金的麦穗和闪耀的机械太阳,头顶上的白银王冠象征着她具有灾难之神相同地位,支配这个世界众生的权利。
高台下,所有种族的首领将头深深低下,对他们的主神表达最谦卑的敬意。
黑发青年松开帆楼的手,走到高台边缘俯视着下方密集的人群。
事实上,如果不是森精种城市存在容纳限制,此时将会呈现世界前所未有的盛况——所有种族的所有族人汇聚一堂。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对这种场面已经没有感觉了啊……”
罗佩托腮感叹。
他回过头向少女神灵种说道。
“来吧,按照我们商量好的,接下来就是你的个人秀了,帆楼。”
“汝不打算说些什么吗?”帆楼问道:“下面的下位种,至少有八成以上是在等待汝的御令。”
“我才懒得和他们说什么。”
黑发青年惫懒的挥了挥手。
“具体统治是由诸种族的首领进行,这些家伙只需要听从我的命令就足够了,也配我来亲自开口?”
“不合格的神灵种。”
帆楼瞪了罗佩一眼,套着白色足袋的小脚踩着木屐,啪嗒啪嗒的走上前来。
罗佩识趣的将位置让给了他的爱妻。
神灵种少女闭上双眸,再次睁开时,威严已经如同雾气一般弥漫在城市之间。
“汝等为吾等之意,汝等为吾等之手足,汝等的祈愿被吾所接收,成为了吾等行动的根源……”
她的神髓中是具有「请希」概念的。
「请」是「请求」,「希」是「希望」。
两者集合便是众生的愿望。
所以帆楼也是接受愿望,回应愿望的神灵种。从这个行为中,她将获得力量,就像灾难之神从灾难中成长一样。
“不需要对未来恐慌,汝等将愿望作为祭品供奉而上,汝等也将在吾与吾之伴侣灾难之神的统治下获得期盼已久的「和平」……”
看着娓娓道来的帆楼,罗佩不禁感叹。
谁能想象她在不久之前,还是个钻牛角尖,被戳穿以后说话都结巴的傻瓜神灵种呢?
所以说,一旦改变了思维就会飞速成长,这可不是一句玩笑话。
「狐疑之神」帆楼在宣告着,诸种族聆听。
不算长的十几分钟,直到帆楼说完后的好长一段时间,下面都是一片寂静。
许久才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有对神灵种原始的崇拜,有的是对和平未来的欢愉,更多的则是对两位神灵种联手所创建出世界大统一的尊敬。
城市的角落,两个带着兜帽的人影仰视着高台上的神灵种。
人类种,或许现在称呼为「灰烬」更为合适。
“果然是您啊……”
利库眼神中带着恭敬。
“赐予人类种新生……灾难之神大人……”
“利库,我们该走了。”
亚雷催促着。
他们作为崇拜「火焰」的种族,可不在种族聚会的邀请函上,能踏入森精种的首都也是托了今日大开放的缘故。
“嗯。”
利库点头。
“和平时代的到来,我们也该加快速度建立属于我们人类的「火之时代」,不能落后。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可能得先考虑避难的问题了。”
“为什么?”
“神灵种从不做无意义的宣告。”
利库看了一眼高台上的神灵种,黑发蓝瞳的灾难之神。
“最后的战争要开始了……占据最强数千年的战争之神与统御大地的最强挑战者……”
如果是您的话,那请允许卑微的人类种为您献上祝福吧……
利库单膝跪下,朝着远处高台上神灵种的方向,用手指微微在大地上划出一道半月型火焰的痕迹。
这是目前人类种只在崇拜火焰时使用的礼仪。
站起身来,利库跟着亚雷离开。
这将是他们在大地中央最后的露面。
今后的人类种,将永生永世居住北风呼啸的寒冷之地,一代一代延续火焰的宿命。
“嗯?”罗佩微微挪过视线。
“汝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我的错觉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有那么一瞬间,就像玻璃窗上的细小尘埃,罗佩感觉到了克图格亚的力量。
不过那个火焰邪神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出现在他面前,估计正在人类种那里玩的正嗨,不可能出席这种对她来说「十分无聊」的场面才对。
“帆楼,一个月后,我们去结束这一切吧。”罗佩笑着说道。
“嗯。”
神灵种少女昂首。
“吾不会让汝失望的!”
大战在神灵种与神灵种的争斗中展开,亦将在两者的争斗中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