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南部边缘,接近中部地区的荒芜山脉中。
一艘接着一艘,闪耀着魔法光芒的草穹船从天空飞过,上面承载着的不仅有驾驶这些战舰的森精种,还有一个个不详的噩梦之子。
“华而不实……”
米科拉什站在草穹船的最前端,摩挲折叠锯肉刀那宽厚的刀背。
“威廉,为什么我们不选择连续从「梦境」中定位传送?坐这些娘娘腔的船,要几时才能完成创造主大人的吩咐。”
“慎言,米科拉什!”
能量生物特征较多的梦魇种首领抬起头,尖帽子下拟态的眼睛盯着自己同胞。
“你不应该用如此粗俗之语羞辱自己的「盟友」。创造主将在此处设立猎场,定位传送只是「点」,根本做不好「清理」的工作。”
“我认为这片区域的龙和巨人应该已经被我们杀光了。”
“「应该」?呵,那就作为哨兵警惕。你也不希望创造主的狩猎有人打扰吧?四千位梦魇种尽数出动,扩散分布在南部猎场,彻底清理上位种的同时防备地精种和天翼种的行动,不要再做无谓的抱怨。”
“我……”
米科拉什攥着锯肉刀的手紧了一下。
“……威廉,我只是更希望能和创造主一同去狩猎那个名为卡伊纳斯的神灵种。”
“你还不够格。”
威廉拉低了帽檐。
“创造主传送了那次战争的信息,神灵种的力量你亲眼所见,你出现在创造主的战场上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做好自己的事情,尤其是不要让地精种把那次战争中的「髓爆」运到猎场内。”
“……威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越来越像劳伦斯了吗?”
“我没有劳伦斯那么尖酸,只是在它不在的时候,兼职给你泼凉水冷静一下脑袋。”
威廉转过身子,看着在战舰中央坐在翠草花藤编织的椅子上,品着花露茶的森精种少女。
“尼尔巴连小姐,很抱歉我的同胞用词不当,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威廉大人。”
欣可.尼尔巴连微笑着放下茶杯。
“米科拉什大人性格我差不多已经清楚了,这点小事我是不会在意的。”
“算你识相,长耳朵……”
“只不过。”
欣可.尼尔巴连眯起了眼睛,语气稍微加重了一些。
“米科拉什大人要是再继续说下去,生气的我可能会做出一些不礼貌的行为——比如在罗佩大人面前打打小报告什么的。”
“……”
米科拉什彻底闭上了嘴。
森精种少女似乎是立下大功的原因,灾难之神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温和,以至于有时候甚至能够越过梦魇种的帮助,直接凭借灾难之神的眷顾来往于梦境之中。
同时,欣可.尼尔巴连拥有和三大首领相同,随意面见灾难之神的资格。
“看样子米科拉什又惹您生气了,尼尔巴连小姐。”
高大的梦魇种如烟雾般出现。
它的到来凭空让温度上升了几分,就像有一团看不见的火焰环绕在劳伦斯的身上。
“需要我帮忙把他砍回梦境中吗?时候只需要在创造主面前稍微夸夸我就可以了,这笔买卖划算吧?”
“喂,劳伦斯……”
“贵安,劳伦斯大人。”欣可.尼尔巴连笑着说道:“感谢您的热心,我想米科拉什大人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您的出现,是代表布置完成了吗?”
“是的。”
劳伦斯点了点头,走到了威廉身旁。
后者不用说,立刻链接上了梦魇种的心灵网络。
半晌,威廉开口道。
“为什么……东部露出那么大的缺口?”
“那里再往前一万公里就是轰鸣裂缝,龙精种的老巢就在裂缝对面,创造主狩猎之际要是招惹龙王会让防备圈大幅度缩小,索性就直接放空,反正地精种的舰队和天翼种不可能通过那里。”
“我们杀了不少龙精种。”
“那又如何?龙王要是想找事情,早就过来了,会等到现在吗?”
“不管是聪龙还是焉龙,我会用锯肉刀割开它们的鳞片——就像那些野龙一样。”
“闭嘴蠢货。”
非常熟练有效的噎住米科拉什,劳伦斯转过头,只有嘴巴的可怖面容对准欣可.尼尔巴连。
“尼尔巴连小姐那边呢?我没记错的话,您可是负责「神髓召请」的关键人物,现在是在这里悠闲喝茶的时候吗?”
“森精种的仪式谱写完毕,准备工作需要二十四个昼夜交替,用来连接弥漫在自然中的卡伊纳斯,在此举结束之前我不需要在场。”
欣可.尼尔巴连优雅的端起花露茶。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做,参与到警戒的工作中来。”
“辛苦了。对了,尼尔巴连小姐,森精种对于「污血」的利用……如何了?”
欣可.尼尔巴连喝茶的动作停住了。
“……无法承受力量,疯了一部分,但好在大部分完美继承了下来。关于如何形成战斗力的事项,还得拜托威廉和米科拉什两位大人。”
“当然,这是它们的责任。”
劳伦斯的脸上拟态出了眼睛,不详的红色瞳孔盯着欣可.尼尔巴连看了一会儿。
“尼尔巴连小姐,似乎你没有使用「污血」?”
“术士需要清醒的头脑,我的力量足够用了。”欣可.尼尔巴连摇头。“没有「污血」也没有什么大碍。”
她身为最强的术者,自然不需要其他力量来加成。
「污血」最大的作用是对血脉断层的森精种形成新的力量体系,而欣可.尼尔巴连本人……她还是对那个不祥之血存在些许畏惧。
“这可真遗憾,你错过了最为甜美的恩赐。”
米科拉什从风衣的口袋中取出一小节玻璃管,其中储存着比克苏鲁雕像中流出的还要浓郁的液体。
“这可是好东西……链接创造主大人本源的力量,超乎你的想象。”
“请您慢用。”
欣可.尼尔巴连根本不受诱惑,她对于罗佩的告诫谨记于心,甚至自己还提了好几个档次。
——梦魇种和森精种是不同的。
“说起来,我有些好奇。罗佩大人曾说过,劳伦斯大人您走的是和「血」不同的道路,究竟是什么呢?”
“这个嘛……”
“不方便可以不说,当我随口一问就好。”
“嘿嘿……想知道吗?”米科拉什阴沉的笑着:“早在很久以前,初诞生之际,它就把创造主大人赐予的克图格亚的「火焰」埋进了体内,以不灭的身体为柴薪得到了更加庞大的力量,和我们这些「饮血者」相同的概念……”
“米科拉什!”
“米科拉什,你怎敢如此轻浮的说出那个名字!”
劳伦斯恼怒道。
“连创造主大人都得保持尊敬的干旱与邪日之神,你……”
“我当然有尊敬,只不过和假惺惺的你不同,我是在心中尊敬。”
“……看来今天梦魇种得失去一位首领了!”
看着又日常撕起来的三个兄弟,欣可.尼尔巴连抿了一口茶,低头思量着。
……干旱与邪日之神?
有着这个神灵种吗?
她找遍了记忆,发现没有哪怕一个角落有关于这个名字的神灵种记载。
算了,这些不重要。
欣可.尼尔巴连放弃了思考。
只是好奇心驱使的随口一问而已,非要得出结论干什么?现在她侍奉的主神是罗佩,只用知道这点就足够了……
过了许久,等到欣可.尼尔巴连抬头的时候,发现三位梦魇种的首领结束争吵,不约而同的看着草穹船西面方向。
那里有什么吗?
欣可.尼尔巴连为自己的眼睛施加了魔法。
“那是……机凯种?”
映入森精种少女的是人形生物的姿态。
有六个左右,他们漂浮在天空中,身上有着复杂的机械构造,不断闪耀着数据的瞳孔中,是连一丝也感情也看不见的虚无。
“铁块来这里干什么?”
米科拉什摸着自己的下巴。
“它们的领地离这里很远才对……啧,这群家伙的心灵力量也太微弱了吧?要不是距离这么近,我都没办法感知。”
“我记得创造主赐予的知识中,机凯种是几乎没有「心」的种族。”
“没有「心」?那不是天克我们?”米科拉什惊呼。
“……注意我的用词,「几乎」。我打赌,米科拉什你肯定嫌麻烦,把创造主大人赐予的知识扔进心灵网络了。”劳伦斯烦躁的摆了摆手。
“哎呀,我不太喜欢脑子里存着太多知识……”
米科拉什带着歉意说道,随后拟态眼睛看向那群毫无动作的机凯种。
他抬起了手中的锯肉刀。
“怎么办?直接宰了它们?”
“静观其变。机凯种是被动型种族,不采取进攻就不会有动作。”
“但不能让它们进入狩猎场。”威廉补充道:“机凯种是创造主大人特别吩咐要注意的种族。”
“嗯。只要越界就动手。”
面对非常想搞事情的三位梦魇种首领,机凯种们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一样,只是长时间的凝视了一会儿,采集完数据,便向着东面急速飞去。
米科拉什十分明显的表现出了失望。
但还没等他开口说出抱怨的话,从东面的更远方,宛如核弹爆炸威力一般,半圆形的光罩急速扩张,照亮了黄昏的天空。
“……「崩哮」?”
劳伦斯眯起了眼睛。
梦魇种和龙精种作战的时间不算短,当然很清楚这道力量的形成原因。
每位龙精种一生仅此一次的光华绽放——「崩哮」!在使用过后龙精种就会因为力量膨胀而自我崩溃死亡。
心灵感知全力展开,劳伦斯很轻易得出了逼迫龙精种使用「崩哮」的到底是谁。
“机凯种和龙精种怎么会产生冲突?”
“谁知道呢。”
米科拉什跃上了草穹船的扶手。
“很多的龙精种,很多的机凯种……而且有一个龙精种的心灵力量异常庞大……劳伦斯,它们的战斗在接近狩猎场,已经触犯我们的规则了。”
“命令附近梦魇种聚集,我们过去看看。”
劳伦斯身形一晃,消失在了草穹船上。
随后是米科拉什。
威廉没有着急,它转过身来对欣可.尼尔巴连微微点头。
“尼尔巴连小姐,巡航就交给你们了。我们会尽快回来的。”
“不需要舰队的支援吗?”
“这是梦魇种的狩猎。”
言毕,威廉也消失了。
该怎么说呢……
欣可.尼尔巴连继续坐下来喝茶,享受着神灵种与神灵种战争之前的最后宁静,露出了微妙的笑意。
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这种感觉确实很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