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佩在谈正事的时候,很少有绕弯子的习惯。
当他将乌拉诺斯的拜托全盘托出的时候,不仅是站在他身前的蕾依,所有的异端儿们都开始窃窃私语。
震惊过后,蕾依微微皱起金色的细眉。
“您是说……乌拉诺斯拜托您,想要改变我们的生活情况?而且不用长久的打算,就在短短几年之内?”
“不太可能吧……”
里德苦笑出声。
“乌拉诺斯神谋划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明显的效果出现。迦尼萨神的怪物祭也只是刚刚起步,那些冒险者们才不会管我们是不是有神志,向往和平的怪物,他们只会拿起手中的剑刃向我们砍来。”
异端儿们生于迷宫,但它们却一点也不眷恋自己的母亲。
身处于这个到处都是会伤害他们的怪物的地方,异端儿们要不是熟悉各个楼层之间的秘密,它们早就被吃的一干二净了。
要不是没有办法,谁会在火山口建立家园呢?
异端儿们向往着地表,向往生活在阳光之下,但这个简单的愿望却因为人类的偏见变得无比艰难,连天神乌拉诺斯和迦尼萨都得小心行事,才不会激起民意的反弹。
“您又打算怎么做呢?”
蕾依疑惑的问道。
“哪怕您在下界具备不受限制的强大神之力,但那也只是暴力压迫那些人类接受我们吧?压迫会在阴暗中滋生更加狂暴的厌恶,而且……而且我们也只是想要和人类们友好相处,并非要夺走他们的什么……”
别看是怪物,蕾依恐怕比某些聪慧的人类还要看的明白。
「接受」是不能用暴力来解决的事情,它需要潜移默化和自然而然的习惯。
罗佩一笑说道。
“乌拉诺斯拜托到我的头上,自然是因为他看到了那个可能性。这些我自有打算,你们只需要回答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就足够了。”
“这么快?”
“能否、能否等我们商量一下?”
“神明大人,从您出现到现在才不到一个沙漏的时间啊……”
罗佩挑了挑眉头。
“该说的话我已经说清楚,要不是你们的身份和我接下来准备的电影主题相符合,我很有可能只是过来看看就会返回地表,不要以为我的耐心是无限的。”
罗佩在几个世界之前,也是被称作「怪物的慈父」「众魔之父」。
因为这些经历,他对于非人类者有着格外的宽容,但这份宽容不是「仁善」,而是一意孤行不能质疑的独裁。
我说这个事情对你们好,那么你们就去做。
不要问为什么。
“等等,等等啦你们!”
蕾依连忙推开一拥而上的异端儿们,将罗佩面前的地方重新空出来,而她一人站在那里。
少女插着腰,对她的同胞再次说道。
“我说了这件事情让我来处理,你们那毛躁的性格根本不适合。要是惹恼了神明大人怎么办?”
异端儿们看着罗佩失去微笑的表情,又蔫蔫的退了回去。
它们是全心全意相信自己的同胞的,所以让蕾依来代理决定族群的去向没有任何问题。
“抱歉啊,神明大人,让您见笑了。”
歌人鸟女孩歉意的笑道。
“有些同伴还是最近才诞生出来的,难免有些怪物习性的残余……”
“所以,你们的答复呢?”
“我非常愿意相信您,毕竟向您这样强大的神明,正常是绝对不会和我们这些卑微的存在有接触的……”
蕾依双手合十,恭敬的低下头。
“不论您是打算如何手段,异端儿都想要获得您的帮助!我们想要行走在阳光之下,走进地上世界。无论如何,拜托你了!”
哪怕异端儿们再怎么担心罗佩所言的真实性,但在蕾依说完这话之后,都恭敬的向着罗佩鞠躬。
连那只全场有数十米,年老的树龙也抬起身子来,向着黑发青年低下头颅。
被恐慌和不安所折磨的异端儿们,它们的心灵仍然向阳。
看着这些在他面前低头的怪物,罗佩想到了什么,嘴角重新恢复笑容。
他回忆起了以前的往事,在《命运石之门》或者说《SCP基金会》的那个世界,自己座下的怪物们也是这般恭敬崇拜于他的。
“哈哈哈,众魔之父吗……既然接下这个称号那也没有办法了啊。”黑发青年轻声呢喃着。
不知怎么的,罗佩的心情畅快很多。
之前还存在的一点不耐烦也全然消失了。
既然是「众魔之父」,眼界格局自然不能只停留在过。
所有的世界,所有的异类生物,只要愿意尊崇罗佩,成为他的信徒,为他献上力量,那么视作子民信徒又有何妨呢?
他向着蕾依招了招手。
歌人鸟女孩不明所以,但还是来到了神明的跟前。
随后,神明温暖的掌心抚在了她的头顶上,让蕾依感到一丝颤抖的同时,也感受到了面前神明慢慢升起的「爱」。
“蕾依对吗?你知道吗?我认为所谓的承诺,是一种维系自身尊严和力量重要手段。不遵守承诺的存在,将会失去他的尊严和力量,变得如同臭水沟中的老鼠般一文不值。所以我说出来的每个承诺,不管多么夸张都会去实现它。”
“是……”
蕾依懵懂的回应着。
老实说,神明说的话太过深奥,有些超出她的理解范围了。
“不懂也无所谓。”
罗佩站起身来。
“这个世界的神明有他们的眷族,我因为一些原因暂时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但迷宫的异端儿们,若是你们听从我的命令,谨遵我的意志,我可以此刻舒适的心情下保证,赐给你们安宁和平。”
“神明愿意接受怪物……?”
“神明大人,可是。我们是迷宫的怪物啊?”
罗佩平静的笑道。
“人多了,你们就是怪物。你们多了,人就是怪物。这是浅显易懂的道理,把那些观念全部扔到泥土去,要想成为我的仆从,自卑感是不需要的。”
怪物们面面相觑。
它们有的脑子不灵光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突然这位拜访的神明就愿意接收它们作为仆从了?
刚刚明显还在聊其他的事情吧?
异端儿们不知道,邪魔多变的心情就像阵雨一般,只要心情舒畅,罗佩才不会去管什么气氛和谈论什么。
——强烈的自我和绝对的自由。
蕾依揉了揉发痛的眉心,迷糊的问道。
“总、总之,神明大人您愿意帮助拜托目前的窘境是吧?而且还愿意和那些收纳人类作为眷族冒险者的神明一样,愿意接收我们的作为仆从?”
“嗯。”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蕾依可怜巴巴的看着罗佩。
歌人鸟那灵巧婉转的歌喉,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情况变化的实在是太快了,她有些跟不上罗佩的节奏,只能想着神明请教。
“首先……”
罗佩扫了一眼都很紧张的异端儿们。
“……你们之中没有人鱼种类的吗?”
没错,《人鬼情未了》之后是《海的女儿》。
小美人鱼的故事上至八十老人,下至幼年孩童,都能够轻易接受并乐在其中,而且主题完美符合拯救异端儿们的现状。
只要罗佩稍微魔改一下,给剧情里面添油加醋一番,很容易就能收获大批的同情心。
而同情心这种东西,正常情况下往往都是「理解」的先行条件。
大部分异端儿在罗佩问出这个话题之后,交头接耳一番都纷纷摇头,表示没有见过人鱼种的同胞。
唯有蕾依,里德,还有石像鬼的古罗斯若有所思。
“人鱼的话,我知道有一位同胞。”
蕾依看着罗佩,柔声说道。
“她的名字叫玛璃,是居住在「巨苍瀑布」的人鱼……神明大人,如果您的计划需要她,那么我来带您去见见她吧?”
“我的名字是罗佩,比起「神明大人」,我更喜欢这个称呼。”
罗佩笑起来。
异端儿们交头接耳之后,然后变成了各种语调的小声欢呼。
漫长而恐慌不安的生活似乎褪去,它们将迎来一个崭新的蜕变。
和欧拉丽坚持保守处理的众神不一样,能够打破常规,具备真正强大力量的神明愿意接纳它们,并且慷慨赐予在这昏暗无光的迷宫中第一缕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