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麟披头散发,全身湿透,浑身还不断地打着哆嗦,他一把拉住秦岚的手就想往海里面跳。
“救命啊!有鬼!”
方麟回头大声喊道:“快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你是水鬼!”
“我不是水鬼,那些同学才是水鬼,刚刚我在小船上,忽然被安生拉住掉落海里,幸好我的水性好,才没有被溺死,我偷偷地游到了小船上,将船上的纸人全部扔到了海里,现在这群水鬼正在寻找自己的替身纸人。再不走等他们回来就会要你的命的。”
这个时候安生也冲了出来,站在甲板上喊道:“不要跟他走,他才是水鬼。”
他们两个都出现在这里,而且船上都没有他们的纸人。
秦岚瞪大了双眼,现在到底该相信谁?……
阿法是个雕花匠,十六岁出师后自立门户,天天早出晚归,四乡八村去干活。一天完了工,阿法在东家家里吃了晚饭,立即赶夜路回家,人家问他:“走夜路怕不怕鬼?”阿法答道:“怕啥个鬼?娘教我走夜路心要正,胆要壮,不要东张西望回头看,鬼才不会来惹你呢!”阿法对走夜路怕鬼的人嗤之以鼻,常说:鬼见了我也要避之不及呢。
阿法也逢上过“鬼打墙”的事。那一年,他去横江沥村麻相公家干活,给他爹的寿棺雕花。麻相公的爹只剩下了一口气,阴兮兮如鬼壳子模样等着入棺。阿法在麻相公家吃了晚饭后摸黑回家,走出横江沥村口,骤然想起麻相公爹,似乎黑夜里有鬼魂在嘻笑吟唱,不由浑身毛骨悚然,脚步哆嗦着不听使唤了。横江沥村有三条叉江、三座连桥,阿法走来走去老是在这三座桥上绕圈子,找不到出路了。阿法知道自己是逢上了“鬼打墙”,于是静下心来,壮起胆子,向着茫茫夜色中的“鬼”吼叫道:“怕你个勾魂的小鬼?!我阿法阳气旺着,寿数长着呢!”这一招还真灵,“鬼”被吓倒了,阿法脚下闪开了一条回家的路。
如今的阿法夜路少走了。阿法在镇上一家工艺品公司干活,住宿在公司,节假日回家也是大白天,多数是乘公交车。这个周末,老婆给阿法来电话说,儿子上学要缴学费,娘要做七十寿辰,叫阿法带些钱回去。阿法从银行取了5000元钱正要回家,开网吧的老罗找他雕刻一块广告牌。阿法刻了两个多钟头,吃了老罗招待的晚餐,赚了100元“外快”,天已夜幕四合。这时已没有公交车了,老罗劝他明天一早回家,阿法说:“怕啥!我喜欢走夜路,从小就走惯了。”
星月淡淡,凉风习习。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飞驰,四野里闪烁着万家灯火,霓虹灯在远方的夜空中辉映着迷离的彩光。阿法边走边想:这个世界说变就变了,夜里真个有鬼,也被这个热闹的世道赶跑了。
阿法走过了公路,踅入一条乡间村道,离家已经不远了。这是一个叫柳林湾的小村,阿法跨过一座水泥桥,绕过一片柳树林,蓦地听得一声娇滴滴的叫唤:“阿法师父,这么晚了才回家?”阿法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借着暗淡的月光,看到柳影下立着一个披发女子。“你是谁?”阿法惊疑地喝问道。女子嘻嘻一阵笑:“我是阿月呀,阿法师父不认得了?”阿法定睛细看,朦胧中女子亭亭玉立,一副好模样,果然是柳林湾的美女阿月。“夜里你立在外头有啥事?”阿法不解地问。“屋里一个人耐不得寂寞,出来兜兜风,遇上了你雕花匠,真是个缘分呢!”阿月妖声浪气地挑逗阿法。“这个骚女人!”阿法肚里一声骂,心里感到不解,早些年阿月跟着一个大款“私奔”去了,怎么回了家?便问:“你那个有钱的男人呢?”“早玩完了,你还提他干啥?”阿月扭动着袒胸露腿的身子,伸手去拉阿法,“快到我屋里去,今晚我这朵花,你喜欢咋雕就咋雕。”“不去!不去!”阿法只觉得心慌气粗,连连后退,逃也似的离开了阿月。
紧走了几步,阿法忍不住回头去看,阿月仍立在那里,喊他:“过来!快过来呀!”阿法赶忙又往前走。没走多少步,又回过身去,看到阿月仍在“嘘—嘘—”地向他吹口哨。阿法立马转回身又走路,可是,这脚步再也挪不动了,走来走去还是在老地方踏步。阿法知道这是“鬼打墙”,自己的魂被阿月这个“鬼”勾去了。神魂颠倒的阿法不由自主地走向阿月,被阿月拉进了她的屋里……
做完了那事,阿法告别阿月,仍回家去。走了一阵,闪了个软脚,跌了一跤,阿法忙摸身边的钱包,5000元钱不见踪影。阿法又急又痛心,这是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回去怎么见家里的老娘、妻儿?他料定是阿月搞的“鬼”,于是重又回头去找阿月。
阿月开了门,掩口笑道:“雕花匠要吃‘回头草’了?”阿法不睬阿月,径直进了里屋,拉开床头柜,果然5000元钱齐崭崭放着。阿法说:“你还我钱!”阿月说:“你占了我的身子咋还?”阿法说:“是你引诱我的!”阿月说:“是你自愿上钩的!”阿法急火攻心,伸手去拿钱,阿月扑上前去挡住,两人撕扭成一团。阿法使劲翻过身,一手卡住阿月的脖子,一手去抓钱,阿月挣扎着狠命一脚踢向阿法裆部,阿法痛得一声惨叫,卡着阿月脖子的手不由下了死力,阿月连声喘息着手脚软了下来。阿法慌忙取了钱,离开了阿月的屋。
黑黢黢的夜如张开的罗网,阿法失魂落魄,浑身虚脱,捂着钱包,认不得回家的路了,走来走去总是在柳林湾绕圈子。阿法抱着头呜呜地哭,悲痛地自言自语:“走了一世的夜路,今晚真个逢上鬼了!”
一个大男人频繁看到“鬼影”,究竟是为什么?
杨克强坐在角落里,盯着来来往往的人。他来参加朋友的酒会,却发现大多数人都不认识。正品着酒,杨克强突然看到一个女孩端着果汁过来。她穿着黑色晚装,系着藏蓝色丝巾,看上去典雅端庄,漂亮极了。杨克强觉得她很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正要起身迎上去,女孩却拎起包,跟在一个男人身后离开了。杨克强问身边的朋友,那女孩是谁?朋友摇摇头,说不认识。
整整一晚,杨克强心神不定。回到家,他心里仍想着那女孩,虽然只是一瞥,她竟然像在脑子里生了根一般,杨克强诧异,这是一见钟情?不,不完全是。一见钟情应该是莫名的兴奋,可他兴奋中却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觉。
第二天,杨克强下班后沿着街走。路边有一家工艺品店,他不经意间一瞥,突然见橱窗摆着半尺见方的相框,里面镶嵌的就是那女孩印在纸上的艺术照!
杨克强走进店,指着相框问店主是否认得这女孩?店主呵呵笑起来,说这样的图片有一堆,哪儿能知道是谁?见相框做工精美,木纹细腻,杨克强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了下来。
回到家,将相框摆放在床头,杨克强反复端详,还用手机拍了下来。闲着无聊时欣赏这让他一见如故的女孩,应该是件不错的事情。杨克强伸手正要关灯,突然发现那相框中的女孩变了,她的额角在流血,鲜血一滴滴顺着相框流到了桌上。杨克强一激灵,跳下床打开大灯,相框里女孩笑容依旧,安静地望着他。杨克强摇摇头,真是莫名其妙,难道是幻觉?
清晨起来,杨克强照例先去卫生间洗澡,用毛巾抹一把镜子,整理一下浴袍,突然,杨克强的目光一下子直了,镜子里照出的不是自己,而是相框中的女孩!那张脸漠无表情,正死死地盯着他。杨克强吓得后退两步,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半晌镜子里的脸消失了,杨克强大口喘着粗气,再看镜子里是他自己,穿着浴袍,神情惊慌。
走出卫生间,杨克强越想越觉得古怪,这到底是怎么了?
杨克强坐车上班,一路上心烦意乱。到了单位,他一进办公室就关紧了门,为自己冲了杯咖啡。杨克强走到窗前,他在19楼,一直都很喜欢这种登高望远的感觉。只是看了片刻,突然一哆嗦,他从玻璃窗中看到了一个影子:是那个女孩!她穿着白纱裙,在玻璃中静静地望着他!咖啡杯从他手里滑落到地上,杨克强的心像被什么狠狠地抓了一把。他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全都是幻觉,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再睁开眼,玻璃窗中是自己的影子,杨克强长舒一口气。
下班回家,杨克强顺路来到吴医生诊所。一天两次出现幻觉,他怀疑是不是眼睛有什么问题?吴医生很快为他做了详细检查。检查完毕,他笑着说杨克强的眼睛健康极了,甚至连轻微的近视都没有。
“可是、可是我今天照镜子,却看到一个女人。”杨克强站起身说。
吴医生一怔,问他看到的人是什么样子?杨克强拿出铅笔,大致画了一下女孩的轮廓。吴医生惊愕地看着他,问他是否认识她?杨克强摇摇头。吴医生安慰说可能是心理因素,如果下次再看到,一定打电话给他。
杨克强手里握着眼药水,直接回家。到家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镜子里的年轻人西装革履,头发纹丝不乱,千真万确是自己。杨克强点点头,正要转身,可就在这瞬间,镜子里的影像变了,一张陌生男人的脸出现在镜子里,那张脸十分巨大,几乎填满了整个镜子。杨克强的头发都要竖起来?天哪!这人是谁?
这影像持续了几秒钟,杨克强几乎都要窒息,终于幻象消失了。
杨克强呆愣半晌,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想打电话给吴医生。他拨了号,他却又放下了,一个大男人频频看到“鬼影”,岂不惹人耻笑?
杨克强胡乱吃了点东西,上床休息。侧着身,他又看到了相框中的女孩。杨克强索性坐起来,将镜框拆开,想扔掉镜子里的纸。可是,拿开纸,里面却露出一个小女孩的头像。她看上去不过七八岁,模样很讨人喜欢。杨克强将小女孩的头像和揭掉的图片放到一起,他一眼断定,这是同一个人!
杨克强的心莫名地涌出阵阵恐惧。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听到身后有动静。他缓缓转过身,后面的镜子里出现了恐怖的一幕,一道又一道昏暗的光影落下来,是几个少年在挥拳,那拳头好像打到了杨克强的头上。杨克强又惊又惧,不自觉地抬起双臂去抵挡。片刻之后,光影消失了,杨克强却仿佛快要虚脱。
杨克强抓起外套出门,跌跌撞撞地进了一家酒店。他不能再待在家里,觉得自己快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