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家湾位于五岳之首的泰山脚下。
巍峨雄伟的泰山傲然屹立在齐鲁大地上,俯瞰天下苍生。当年姜子牙封神,把武成王黄飞虎敕封为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之职,总管人间吉凶祸福,执掌幽冥地府十八重地狱,勘对世间生死祸福、善恶好坏,裁判来生转化人鬼魔怪、虫鱼禽兽、树木花草等等,奖勤罚懒、惩恶扬善。
那冥界主管地狱的阎王之首,把持着地狱之门的秦广王蒋歆蒋子文,号称“秦广道人”,受东岳天齐仁圣大帝之命,巡察神州大地、三山五岳、四方六合、五湖四海、九州八荒,记录人间善恶因果、吉凶祸福,编排天堂地府转世轮回生死簿。
常言道,天地万物皆有灵,吉凶祸福有报应。古往今来,人间大地,不断演绎着仁与暴、正与邪、善与恶、忠与奸、生与死的较量。然而,人在做,天在看,万物生灵在阳间欠下的罪债,到了阴间自然由阎王来清算,逃不出今生来世因果报应。故而有诗云:
慈爱善良入天堂,作恶多端下地狱。
天堂有路任你行,地狱无门自来投。
机关算尽假聪明,吉凶祸福自有因。
人间万事多斟酌,莫以恶小而为非。
话说这天正是个天寒地冻,大雪封门的日子,土地公公张福德,正在土地庙里悠闲自得地享受着善男信女们的香火供奉,忽然大地信使浦公英来报:“启禀老爷,阎王爷秦广道人驾到!”
一听是阎罗王蒋子文来访,张福德慌忙出门迎接。抬头望去,只见秦广道人头戴纶巾,身披鹤氅,手持羽扇,面如冠玉,须发皆白,双目放光,炯炯有神,漂然而至。
“总管大人驾到,小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蒋子文原本就是土地神出生,高升为阎王,掌管地狱之门后,仍然统领土地众神,所以张福德称呼他为“总管大人”。
这天蒋子文闲得无事,翻开备忘录一看,发现有一要事得办,再掐指一算,事有凑巧,正好借这寒冬腊月,出去欣赏人间胜景,享受人间美味,便带着冥府差役,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四人,一道来到土地庙,找张福德请客。
“哪里哪里?福德正神见外了。”蒋子文说。
张福德,又号称“福德正神”,受周武王敕封,乃是蒋子文的前辈,因而蒋子文对他一贯敬重有加,两神同在泰山脚下为官,往来频繁,早已成为忘年交。
张福德吩咐衙役伺候阎王爷坐下,一同收受人间香火供奉,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分立阎王左右。
“总管今日来此是品茶,还是下棋,或是一同观山看水?”张福德问。
“稍后便知。”蒋子文也无多话。
张福德还没来得及追问,便有衙役前来报告:“启禀老爷,渤海皇家湾霍家铺富商巨贾霍汝霖霍员外前来做迓。”
自古以来,商贾之人一向敬奉土地公公为财神,每个月的初二和十六日,都要祭拜土地公公,称为“做迓”。仲春二日做“头迓”,腊月十六日做“尾迓”,商家尤其重视“尾迓”,并要隆重举办“尾迓”盛宴,借此答谢家人员工们一年的辛苦。
“如此甚好!吩咐下去,悉心照料便是。”张福德安排停当后,对身边的蒋子文说,“想必秦广道人今日定是有备而来?”
“哪里哪里?只是凑巧而已,看来本官托福德正神之福,今朝大有口福了。”
蒋子文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而他俩笑颜未敛,就远远地听到锣鼓喧天,鞭炮哄响的声音,紧接着吹拉弹奏,管弦齐鸣的喧闹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不一会儿,就见穿着整齐划一的一队霍家护卫家丁在前面开路,四顶豪华大轿依次行进,威风八面。紧随其后的一大群佣人,男男女女全都披红戴绿。他们挑的挑,抬的抬,拎的拎,扛的扛,一个个接踵而来。他们肩上手中大大小小的箩筐篮子,全部用大红绸缎覆盖着,在蓝天白云、碧水皑雪的映衬下,彩色纷呈,鲜亮耀眼。
蒋子文看在眼里,嘴中不由自主地感叹道:“名门世家,果然不凡!”
张福德接着说:“霍家确实是天下第一大贾,月月做迓,规模大小不一,而头迓、尾迓年年如是,千百年来,小官已习以为常,自是赞赏有加。小官受玉帝之命,吩咐各地土地大小神�o,务必善待霍家商队,其所到之处均需给予方便,使其一路畅通,还要竭力为霍家各处商铺招财进宝。”
说话间,土地庙前已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霍家参与祭拜的人本来就多,而前来看热闹的百姓更多,只在转眼之间,人们就把这小小的土地庙围得水泄不通。
霍家大轿到了庙前,护卫家丁迅速将祭拜场子围住,娇子落在庙前,第一顶大轿里走出一大员,张福德介绍说:“此人就是皇家亲戚,员外郎,渤海商贾总会会长,霍氏家族族长霍汝霖。”
再看,这第二顶轿子里走出一位夫人,甚是富态高雅,善良敦厚,一看就是个知书达礼之人。
“想必此人就是霍员外的妻子了?原来是这般模样,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蒋子文叹道。
“正是,正是霍夫人。”牛头抢着说。
“是前朝卫贵人生的弘阳公主。”马面补充道。
“天哪!”张福德对着阎王惊叹道,“被你这两个差役熟识的人,定是命不久长也!看来弘阳公主阳寿将尽矣!”
“不然,不然。”蒋子文笑着说,“弘阳公主本该今日去阎罗殿报到,但念其至仁至爱,感动天地,玉帝已给她增加天寿三十日了。”
“天界一日,人间一年。霍夫人也算得上高寿了。”福德正神点头道。
霍夫人走下轿子,一左一右两个少女将她搀扶着,蒋子文一见两眼发直,连连称赞道:“这两个都是哪儿的仙女下凡了,我怎么不知道?”
“大王一定是贵人多忘事了!”张福德取笑说,“当年我陪伴玉帝去洛阳观赏牡丹,其中有两朵娇艳欲滴,硕大无比,乃花中之魁,可惜你却不识时务,让花神令其准时凋谢,恰巧正是玉帝对她们俩赏心悦目之时。玉帝惋惜多时,心有不甘,即招来牡丹花神李太白诵诗祭花。李太白泪眼婆娑如女子,姗姗来迟,玉帝心生怜悯,也不究其缘由,命其将平生所赋牡丹之诗一一诵吟。当李太白吟诵到“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时,玉帝笑道:“世人皆言诗仙甚爱牡丹,实乃大错特错,诗仙所诵句句牡丹,而诗仙之意字字玉环。只有此句诵眼前之景之境之情才恰如其分也。”
玉帝话音刚落,不曾想李太白竟然急着辩白道:“诗人颂花皆为借题发挥,如陶潜酷爱菊花以明志,而世人皆知,只有李太白歌颂杨玉环,确是借人借诗,寄情于牡丹也。”
“既如此,诗仙为何忍心令其如此早早枯萎,大撒风景?”玉帝用手指着刚刚凋谢的牡丹问道,语气稍有责问之意。
“他日之诗仙已为今日之牡丹花神,听命施法乃在下之本分,岂可稍稍怠慢?”花神伤心地回答道。
玉帝见其泪眼闪闪,信其所言非虚,便安慰道:“原来如此,既然你已收回花魂,那就让她俩到人间享受天伦去吧。”
张福德讲到这里,面对蒋子文,深感奇怪地问:“我当时就很纳闷,玉帝明知错误在你,为何不问罪于你,却拿无权无责的牡丹花神责罚?”
“玉帝对花神岂有责罚之意?他兴致勃勃地赏玩,正需以诗助兴,恰巧可以借题发挥,趁机让古今第一大诗人陪其左右,岂不美哉?若有我阎罗殿上的丧门星在他眼前晃悠,岂不扫兴之至!”蒋子文笑着说,“好了好了,照福德正神如此说来,眼前这两位仙女,原来是当初那两支牡丹花魁?”
“正是,正是!这姐妹俩先出世的取名叫霍贞平,后一个取名叫霍贞素。两人虽是双胞胎,都生于子时,可却是一个生于鼠年除夕,一个出于牛年元旦,先后相差不到一个时辰,所以她们还各有一个‘字’,大的叫鼠姑,小的叫鹿韭。更奇的是,她们不仅人美,而且武功高强,小小年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啊!”张福德说。
“难怪人比花还美,真乃国色天香啊!”蒋子文赞不绝口,可话题一转,“不过,女孩子家如此了得,哪个婆家敢娶?该不会终身不嫁吧?”
“当初玉帝叫她们下凡,赋予重要使命,其终身大事早有定数,岂能与凡夫俗子相提并论?”张福德说,“奇怪!看来你是明知故问!”
“哪里!哪里!”蒋子文说,“只是我想起了另一件往事。”
“说来听听。”张福德好奇地说。
于是,蒋子文联想起了他曾经历过的一件事。那年,就在玉帝去洛阳观赏牡丹的前夕,王母娘娘三月三生日那天,在瑶池举行盛大的蟠桃会,邀请各路神仙前来赴宴。天上地下所有的神仙莫不将受邀赴宴作为一种荣耀和身份的象征,引以为豪。那天,王母娘娘特意邀请了几位女英雄上席,其中就有“孝烈将军”花木兰和平原女将迟昭平,让众多未能被邀请的神仙们羡慕不已。
王母娘娘见到这两位英姿飒爽,武功盖世的女将军,竟然还是花容月貌,美丽无比,艳压群芳的漂亮女郎,心中顿生嫉妒。看到她们笑容可掬地携手而入,十分逍遥洒脱的样子,心中更是不爽,便心生一计,要在众神面前将她们一军。
王母娘娘在两位女将军一起上前向她祝贺生日时,问道:“你们如此友爱真令人羡慕,但刚才有人问我一道难题,我考虑再三,还是不知答案。你们谁能替我回答?”
“嘻嘻!”两位女将军笑道,“世上还有什么问题能够难倒王母娘娘的!定是娘娘在考验我们罢了。就请娘娘出题吧。”
“刚才看到你们俩一出场,陛下就问我,你们俩哪个更漂亮?”王母娘娘笑着说,“我说,我还真看不出来,就请她们自己来回答陛下吧。”
“回禀娘娘,是陛下拿我们开玩笑了。我俩原本来自凡间,只是平凡人家的女子,土里土气的,哪来的漂亮?”两位女将说,“天上人间的女子,谁能比得上王母娘娘?娘娘才是三界之中第一大美人!”
“哈哈!哈哈!”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玉帝和王母娘娘自己都大笑起来,可是,玉帝笑过之后却说:“你们真是两个滑头,回答很是巧妙!但是,你们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回禀玉帝和娘娘,我们从来没有比过,实在无法回答。”
“那好。”王母娘娘说,“眼下人间正有一件盛大的花会,你们分别化作两支牡丹,去参加展示,谁被选上‘花魁’,谁就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好好好!”玉帝赞扬道,“这个主意很好很妙。我们也要去投上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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