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峰山腰处,岩尊药园子内,一口烧得通红的药缸咕噜冒着水泡,不尽天材地宝的香味被禁锢在这片结界之中,无法消散。
岩尊的灵身眼看火堆中温度无法在继续上升,他便将房内一块金石抓了过来,扔在火堆之中。
熊熊烈焰刹那间暴涨三丈,火光照亮了庭院,金石融成流淌的液体,作为燃料将院中的温度都提升了将近五成。
缸壁被烧的通红,在下一刻,化成了蓝绿色,恐怖的温度将青莲泉水蒸腾成了雾状气体。
“褪去衣物,准备进缸。”岩尊的灵身对着石头吩咐道,他紧紧盯着翻滚的药材,控制着温度,稍有参差,便会失去该有的药效。
“好香!”石头忍不住感叹,那些被煮沸的灵药散发着芬芳,冲入他的口鼻之间,连小狗崽都忍不住在一旁嗅着。
“进去。”
石头听到岩尊灵身的指示,扑通一声跳进了药缸,瞬间五彩霞光侵入他的五脏六腑,让他神清气爽,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岩尊的灵身凝视片刻,他观察着石头体内灵气的流转,与他的猜测不出一二。
药力全部被那具身体吸收,并无一丁点浪费,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散!”岩尊的灵身打了个响指,下一刻石头感觉体内发出一声断裂的声响,他神识沉入腹中,金刚果身上的封印寸寸断裂,似乎有复苏之相。
石头紧紧咬着牙,那瞬间袭来的剧痛感让他差一些晕厥过去。
他体内的灵气极速流逝,被金刚果狂暴的吸走,连药缸中芬芳扑鼻的各种天材地宝似乎都在被夺取。
“小子,将这段经文颂上百遍,它能减少你的疼痛感,凝固你的神识。”岩尊的灵身将一段经文打进石头的脑海。
石头静下心神,将那段经文不断重复,他惊喜地发现,金刚果带来的剧痛似乎有减轻的迹象。
他就像一个炉子,体表外是蓝绿色的灼热火焰,体内是不断被煮沸的金刚果。
那闪耀着金属光泽的果实,似乎逐渐变了质感,如普通被煮熟的果实一般。
金刚果似乎有自主意识一,它认识到了眼前的危机,开始窃取宿主的生机,血液被它不断剥夺,引入它的果肉之中,来抵抗这尊肉身烘炉。
蓝绿色的烈焰再度雄起,转变成了银色,源源不断的火光冲天而起,散发着柔和的光辉,一股药力在其中演变,将其包裹,没入药缸之中。
整个庭院洁白的光辉不断蒸腾,淡淡的雾气缭绕在结界顶部,一片迷蒙,宛若神仙的洞府一般,灵气氤氲。
那银色的火焰温度并非多高,却能汲取药材最本源的物质,化开药性,凝聚天地精华,结合着灵气。
药缸被银色的火焰焚烧,上面那符文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活了过来,似小蛇般游走在缸面之上。
“小子,你还清醒吗?”岩尊的灵身有些担忧,他第一次做以身为炉的试验,失败了也没关系,那小子的性命可要保住。
“我还好。”石头咬着牙,有殷红的血液从他体表流出,那是金刚果在摧残他的躯体。
下一刻,岩尊掏出那个洁白的瓶子,将一滴鲜红跳动的血液倒进了缸中。
如熔岩掉进水面之中,水雾翻腾,天妖精血瞬间化开,包裹住了石头的体表,融进了他的身体。
璀璨夺目的血红色蔓延到了他每一寸肌肤,浓浓的生命气息绽放开来,似乎有一尊远古天妖在苏醒。
“就是现在,摧动你全部力气将金刚果炼化!”岩尊的灵身大吼,他吞入一枚聚灵丹,夺取天地的灵气,注给缸中的石头。
“给我化啊!”石头神识大喊出声,他化作一朵火焰,将金刚果吞噬进去,狂暴的温度将金刚果的体表烤得炸裂开来,浓郁的汁水从裂缝之间流出,那梦幻般的香味灌入石头的四肢百骸,冲刷着他的每一寸血肉骨骼。
不知过了多久,石头似乎看见了远在石村的奶奶,还有店铺中忙里忙外的爹娘,他伸出手去,想抓住他们,却在下一刻消散开来。
儿童时期的玩伴在逐渐远去,他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一股孤寂感油然而生,所有人都不在了,只有他一个人待在原地。
他坐了下来,抱住双膝,将头埋了进去。人这一生究竟为了什么,意义何在,他心中想着,修炼这一途到底是不是我所追求,他心中疑惑,所有人都不在了,那我还在这里做什么,他心中沉寂。
四周逐渐阴沉,光芒四处逃逸,他逐渐被黑暗所笼罩。
也许过了一刻,也许过了很久,时间在这里没有了概念。
石头始终沉默,他如同一块天生地长的灰尘一般,无人关注。
有人突然轻轻地拍打了他的肩膀,在这不知是何处的黑暗之中。
他抬起头,面前之人居然是自己。
“起来吧,你止步不前的话,那些人就真的再也不会见到了。”
石头呆呆的望着面前的自己,他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我相信你能挣脱,这份信心只来自你自己,意识到存在的意义。而这意义的理由――无论亲人也罢,朋友也好,为自己踏出道路……”
“想一想你的初心,如果你当初止步不前,如果你没有碰到那些人,你在这里思考的时刻也不会存在。”
“意义本来就没有任何形式,它只是你的意识载体,如果你不前进,未来只会烟消云散。”
“醒来吧。”有老人在呼喊。
“醒来吧。”有血脉相连的声音。
“醒来吧。”有焦急的哭泣。
“醒来吧。”数不清的声音汇聚在他的身边,如一只无形的手掌,将石头拉起身。
……
“轰!”下一刻,药缸之中的石头身躯燃起熊熊火光,宛若炉火澎湃。
他的头顶照亮亿万缕神曦霞光,滔天符文覆盖在他的肉身与骨骼之上。
他就像人体大药般,无尽生机勃发,连院中的灵草宝药都受之影响,增长了几寸高度。
“成了!”岩尊的灵身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心中喜色溢出颜表,他清楚地感受得到,那小子体内已经没有了金刚果的气息,只有蓬勃的生命力。
“足足十成的药效,全部都被他吸收干净,连境界似乎都快突破了,不愧是有天药之下第一名誉的金刚果。”岩尊的灵身将这里所发生的每一步都记载在心头之中,这小子成功炼化了金刚果,以身为炉这条路可行!
徐青阳瞬间出现在了药园子当中,虽然这里的动静被结界隔绝殆尽,但是如此近的距离还是惊动了他。
“岩尊?不对,你是灵身?”徐青阳看着结界中的岩尊与药缸内尚未苏醒的石凉,明白发生了何事。
“成功了?”徐青阳震惊,这意味着岩尊找到了一条新的道路,说不定借此能突破禁锢他多年的境界,迈进那几百年来无人突破的入神境。
“恭喜岩尊。”徐青阳抱拳,这意味着琉璃宗可能会出现第二位半步入神境的强者。
岩尊的灵身点头回意,他擦掉额头的细汗,满意的看着眼前的杰作。
药缸之中的石头通身透明,散发着无量光辉,肌肤如同宝石般耀眼。
他的体表大道符文似根根秩序神链,又如一道道闪电,彩色神曦交织在他的四周,化作层层涟漪,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宛若打鼓,隆隆作响,震得这片结界都在抖动。
口鼻之间灵气四溢,身旁异像纷呈,喷薄出阵阵澄黄的光芒,一股玄妙的气息回响在他的头顶,极为神秘,如同小仙王在世。
“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这具灵身时间不多了,需尽快回归,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今日之事。”岩尊的灵身与徐青阳交谈,随之将药园子之中几枚成熟的灵药采摘到手,化作一抹流光,朝着唐城南部方向消失而去。
徐青阳望着岩尊灵身离去的方位,转而围着药缸走了几圈,他越看越心惊。
石凉目前的气息,尚未突破研体境后期,但是那恐怖的肉身强度,让他自叹不如。
金刚果化开的灵气将石头的身躯不断淬炼,隐隐约约有着一股道纹在其中酝酿。
他甚至怀疑,这石君的儿子,到了后期,是否也能突破通灵境,达到那顶峰的入神境。
光是凭借这肉身强度,若是辅以琉璃体,只怕都能跟金刚宗与人仙阁那几位过上几招。
“了不得啊岩尊。”徐青阳再次感叹道,他已经在通灵境沉淀了数十年,但是尚未有一丝能突破的感觉,如果能将石君的儿子培养成一位入神境的存在,或许也能了却自己多年未曾达到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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