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妈妈一惊,又见抓着自己的是那个女扮男装的“仙师”,眼里多了一分轻蔑,阴阳怪气道:“小仙师你不经世事,可别被这几个贱婢骗了。这些丫头可狡猾了,一句话都信不得。”
钟挽灵目光一冷,抓着梁妈妈手腕的手暗暗收紧。梁妈妈吃痛地哇哇大叫。
场面一片混乱,忽然外面有个男声喝道:“嬷嬷,这到底怎么回事?”
钟挽灵松开手,梁妈妈一转头,顿时面如土色,连忙跪下,拜道:“黄坊使。”
来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长得还算端正,却打扮得油头粉面,将身上那点儒雅破坏了个干净。男人傲慢地扫了厅中众人一眼,目光落在了钟挽灵穆晓川两人身上,挺了挺胸脯,朝梁妈妈使了个眼色。
梁妈妈连忙起身介绍道:“这位是教坊司的坊使。”
钟挽灵和穆晓川起身作揖。
黄坊使高傲地睨着钟挽灵和穆晓川,问梁妈妈:“这两位又是谁呀?”
梁妈妈语塞。她并不想让坊使知道自己手下丢了一个姑娘,而且还是个当红的姑娘,可事到临头她不说也不行。犹豫再三,梁妈妈只得坦白答道:“呃,回坊使,这两位是……上清宗的仙师。”
黄坊使一听两人竟是上清宗的人,脸色一变,没好气地瞪了梁妈妈一眼,连忙谦恭地回了礼,笑道:“哎呀,不知是两位小仙师,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不知两位小仙师此次前来是何要事?”
梁妈妈满头大汗。钟挽灵上前一步,拱手道:“我与师兄是受这位嬷嬷委托寻人的。”
黄坊使眉头又是一拧,朝身边梁妈妈低斥一句:“怎么这么没分寸,这点事能劳碌仙师吗?”说罢,又堆起笑容,准备回掉这两尊大神。
钟挽灵先一步说道:“坊使大人过虑了,敏君姑娘再怎么说也是官户音声人,无端失踪不能不闻不问。我辈在大唐,蒙受皇恩,尽这点绵薄之力何足挂齿。况且,我想嬷嬷也是迫于无奈,毕竟你们教坊司的护院官差素来堪比饿犬,十分厉害。他们都找不到,嬷嬷求助我阁也是情有可原。”钟挽灵这话非但把黄坊使未出口的逐客令堵了回去,说得看似漂亮却又夹枪带棍,让人浑身不舒服又挑不出毛病。
梁妈妈赶紧借坡下驴,连连称是。丢了个头牌已经吃罪不小,若还找不到人,她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黄坊使皱眉寻思了片刻,眼一眯,换了副笑容,道:“能得二位相助,那真是太好了。”又朝还跪着的几个姑娘和面如土色的嬷嬷,道:“你们都下去吧。”
“且慢。”穆晓川阻止道:“她们还没把事情前后说明白。”
一抹诡异的精光在黄坊使眼中一闪而过,他笑道:“女人的话怎能信得?”说罢,挥了挥手,催促梁妈妈和几位姑娘赶紧退出去。
那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捏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望了钟挽灵和穆晓川一眼,扶起背上挨了鞭笞的年长女子,跟着其他几名姑娘出了厅堂。梁妈妈本想留下说些好话留,被黄坊使瞪了一眼,媚笑成了讪笑,退出厅堂,带上了门。
待到厅堂门关上,黄坊使才走到主座坐下,却没有急着开口,手指轻轻敲击着太师椅的把手。半晌,黄坊使叹息道:“让两位小仙师见笑,此事实在是教坊司的一个丑闻,不宜声张。哎,女人都是又蠢又坏,发生这种事,不先上报,居然欺上瞒下以为自己能偷偷把人找回来。找回来就能掩盖失职吗?真是笑话。啊,我是说,明知道那几个贱婢有问题,居然还指望通过拷打从那几个贱婢口中得到答案,这不是太蠢了吗?”
穆晓川皱了皱眉。钟挽灵先开了口:“坊使大人说得正是,这点小事何须来叨扰我辈修行。”说着露出一抹浮躁不耐的神色,很快又收敛了,“坊使大人也不必担心泄密,不过是丢了一个贱民,绿豆大点事。”
黄坊使一愣,面上的笑容都变得疑惑了,旋即点点头讪笑了两声,不知如何接话。不过好在,眼前这个俊俏的小公子倒是很有眼色,他还不知道如何送客,这金贵的小仙师倒是先开口了。“那我和师兄就先告辞了。”
“呃,两位仙师,不查了吗?”黄坊使一时反应不过来,竟起身挽留。
钟挽灵莞尔一笑,道:“我观坊使气定神闲,对坊中大小事务了如指掌,想必很快就能找回敏君姑娘,无需我等帮忙嘛。”
穆晓川也看不明白,一把抓住钟挽灵的肩,轻道:“师、师弟,任务。”
钟挽灵一反常态,颇有些骄横地说:“任务可以再接嘛。之前就听师兄们说北里是个有趣之地,难得过来一趟,坊使大人又无需我们帮忙,那不正好吗?”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叫黄坊使听得一清二楚。钟挽灵说着拽了拽穆晓川的衣袖,面上带了点淘气,“行了,今天的酒水钱我请,行了吧。”
说完,钟挽灵抱拳告辞。穆晓川一头雾水,也只能跟着抱拳告辞。
黄坊使独自坐在厅中,寻思了片刻,立马起身,从门外招来几名护院。
穆晓川和钟挽灵出了乐坊。穆晓川正想问钟挽灵打的什么主意,钟挽灵却暗暗给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恰在此时,不远处高墙间的漏窗突然飞出了一个小石子,落在道中间。
穆晓川和钟挽灵相视一眼,走到小石子落下的地方。高墙之上有一处漏窗,上面装着粗壮的木制栅栏。一张稚嫩的小脸出现在栅栏之后。钟挽灵和穆晓川认出这姑娘正是刚才被梁妈妈拉来的那些姑娘中那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姑娘低声急唤:“两位仙师请留步。”
穆晓川和钟挽灵又相视一眼,穆晓川轻声问道:“姑娘可是有话要与我们说。”
小姑娘一脸着急,低声答道:“是,啊……”可话说一半,姑娘却噤声了,惊恐地看向乐坊门口。
没一会,乐坊的门又开了,门内走出了五六个穿着护院衣服的壮汉。
那几个壮汉看见穆晓川和钟挽灵居然还没上车,也是一愣。
钟挽灵用力推了一把身边的穆晓川,骄横地骂道:“我才不要回去!要回去,师兄你一个人先回去好了呀,凭什么你和其他师兄可以出来玩,就不肯带我去了?!”
那几个护院和穆晓川都愣住了。
钟挽灵用护身灵气撞了穆晓川一下,穆晓川这才回过神来,磕磕绊绊地配合着劝道:“哎,师弟,我们、我们是来出任务的,这车也报备过,虽然、虽说现在委托人取消了委托,我们也不好趁机逗留玩乐嘛。这样吧,咱们先回去,以后有机会师兄再带你来,你看别人都在看呢。”
钟挽灵却不依不饶地撒起泼来,手一甩,气势汹汹地踱了几步,气鼓鼓地靠在对面的高墙边,抬头看着高处,不管穆晓川怎么劝愣是不看他,一面暗暗朝之前那面高墙漏窗后的姑娘使眼色。姑娘不敢发出声响,焦急地左右看了看,终于看到头顶缠在梧桐树上的青藤,朝钟挽灵连连比划。钟挽灵随着姑娘所指,看到头顶如盖一般的青藤,又见姑娘比了一个喝酒的姿势,旋即又比了一个弹琵琶的手势,了然一笑。
“师兄要让我回去也可以。”钟挽灵一昂首,拉起穆晓川的手,颇有些撒娇意味地说道:“我听严师兄说,这附近有一处可以赏花又可以喝酒听曲的地方,师兄若是能陪我找到那处,并且请我喝一壶,我就乖乖和你回去。”
穆晓川懵了。这他可咋整?这地方,他也是第一次来。他是没听哪个师兄弟说过什么酒楼。哪个缺心眼会给苦行派南天门的弟子说这种地方的事呀?还有,严师兄?哪个严师兄,严子�萋穑柯叟盼唬�那是她师弟吧。
这厢穆晓川还在头脑风暴,那厢钟挽灵余光瞄到议论纷纷的护院们,不由分说拽着穆晓川就往巷子外走。
穆晓川个头很高,又生得壮实,哪里是钟挽灵一个文弱姑娘家能拉得动的,一把就把人给按住了,劝道:“师、师弟!咱们的马车还在这呢!”
钟挽灵从山一样的穆晓川身前探出头,向后面那些围观的护院喊道:“哎那边的那些个人,我们是你们坊使的贵客。这车就先停你们这了,好生保管!”说完,也不管那些护院答应不答应,半拉半拽地拖着穆晓川往巷外走。
这般一折腾,时间已近晌午,巷外大街上的商铺酒肆食坊茶摊都陆陆续续开了门,行商摊贩也都挑来了货物支起了摊位,整个街道热闹了起来,与他们来时所见可说是天壤之别。
两人在大街上逛了将近半个时辰。穆晓川知钟挽灵该是找与那姑娘会面的地方,可他怎么看都没找到有什么隐秘之处,反观钟挽灵,她倒真像是个家教极严好不容易溜出来玩的纨绔子弟,啥都要玩啥都要看,若非知道钟挽灵为人谨慎,并非任性贪玩之辈,他都真要信了。
到了午时饭点,钟挽灵总算是“逛”腻了,直呼“走累了”,拉着穆晓川进了一家酒楼。进门时,穆晓川看了一眼门楣上的牌匾,上书“春藤酒楼”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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