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死了？”

　　问答空间里，识之律者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本识之律者怎么可能死！”

　　“这只是一种猜测而已。”

　　普罗米修斯双手抱胸：“更何况，如果那个所谓的娑真的拥有媲美终焉之茧的实力，那么识之律者对娑而言，并非无法杀死。”

　　“喂喂喂！能不能讲点好听的！非咒我死是吧！”

　　识之律者瞪眼。

　　“所以才说了，这只是一种最坏的猜测。”

　　普罗米修斯强调：“另外，我是人工智能，比起安慰人，我更擅长实事求是。”

　　“你……！”

　　识之律者气急：“算了，我跟一个人工智能较什么劲！”

　　“我也觉得识之律者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吧。”

　　芽衣猜测：“毕竟，她可是在面对业魔凯文都能够活下来的啊。”

　　“不是活下来，是五五开！我可没输！”

　　识宝强调。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问答空间再度响起了久违的电子合成音，昭示着新一轮的问答降临——

　　【提问43：在以下选项中，第二位因娑的阴谋而牺牲的人是谁？】

　　【A识之律者】

　　【B：时雨绮罗】

　　【C：普罗米修斯】

　　【D：希儿芙乐艾（表人格）】

　　“哈？第二位牺牲者？！”

　　见到这个问题的出现，众人都不由得有些惊讶：“竟然还有第二位牺牲者！”

　　“啧！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

　　识宝不由得有些慌，毕竟上一秒还在说她可能死了，下一秒就出现了这种问答。

　　但是很快，天生不服气的“七三三”她便犟了起来：“哼！正好让我看看，本识之律者女士到底死没死！”

　　“——我选A识之律者！”

　　【回答错误，正确答案为C：普罗米修斯】

　　【惩罚措施：封印识之律者权能2小时】

　　“哈哈！我就知道！本识之律者女士哪有这么容易死！”

　　识之律者高兴了，但是有的人却不高兴了。

　　“嗯？”

　　普罗米修斯见到公布的正确答案，不由得有些意外：“第二位牺牲者，竟然是我么？”

　　“哎呀，没想到居然是17号呢。”

　　米丝忒琳打趣：“难不成17号这就是所谓的殉情？”

　　“更正，那是用来形容情侣之间的过激行为。”

　　普罗米修斯面无表情地反驳：“另外，严格来说我并不会死，只是会损坏就是了……”

　　总而言之，伴随着问题的回答完毕，屏幕中的画面也重新开始播放了起来。

　　另一边，在听到了普罗米修斯的分析之后，少女们迎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相比哀伤，面对此情此景，她们所感受到的，更多是荒诞。

　　——无论如何，她们都难以相信，那位跳脱不羁、不可一世的识之律者，会和死这个字眼扯上关系。

　　片刻后，机械少女第一个开了口。

　　【“好了，最可能倒并不意味着一定如此。”

　　“而且——识之律者在消失之前，其实为我们留下了一个无比重要的线索。”

　　黑希儿：“？”

　　“薛定谔博士刚刚不是这样猜想吗——经由娑的体系，也能诞生律者。”

　　普罗米修斯说：“既然如此，如果我们逆转一下思维……”

　　薛定谔：“……！”

　　“没错，博士。”

　　普罗米修斯点点头：“破局的关键，或许就是在这个世界里——从零开始，人为创造新的律者。”

　　“而后，再度跨越终焉。”】

　　从零开始，人为创造新的律者——倘若在一年前，在座的任何一个人听到这句话，恐怕都不会太将这种粗暴而谵妄的解决方案当真。

　　然而，面对眼下的局势，这句话却显示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说服力。

　　毕竟，在绝境之下，无论多么缥缈的希望，看起来也会显得无比真实。

　　如果，有个人能将这种希望用理论加以解释……那就更是如此了。

　　“人为创造出新的律者么……”

　　爱茵斯坦蹙起眉：“尽管并非不可能，但是这种只存在于理论上的可能性，实在是无法让人有信心啊。”

　　“是啊，虽说某个天命主教已经不止一次创造过人为律者了，但是这可是建立在大崩坏的前提下。”

　　特斯拉也表示同意：“想要在这个世界泡中，如此严苛的条件下创造出新的律者……老实说的确有些天方夜谭了。”

　　“但是，现在除了这种方法，也没有其他可行的方案了。”

　　布洛妮娅严肃地说。

　　“是啊，总不能等死吧。”

　　识之律者摊摊手：“话说回来，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之前我们可是亲眼见到了希儿成为死生之律者的模样啊。”

　　“——这不正是说明，这个计划最终成功了吗？”

　　“虽然也可以这么理解……”

　　爱茵斯坦若有所思：“但就像从万米高空一跃而下，尽管你知晓自己的结局并不会出事，但是当真正站在万米高空之上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感到颤栗。”

　　就在问答空间里的众人交流之时，屏幕中的普罗米修斯一行人已经决定好了计划方针，只不过在即将开始行动之前，普罗米修斯突然换上了一种微妙的语调。

　　她告诉众人，米丝忒琳在离去的时候，本可以说出某个异常关键的讯息，但是却又什么东西妨碍了她。

　　然而这件事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娑如何出手妨碍米丝忒琳——而在于，娑为何能够精准地挑选那个瞬间，异常精确地妨碍她说出最后的几句话。

　　更进一步——薇塔遇袭的时候，希儿过桥的时候，识之律者消失的时候——娑虽然看似抠门，却不知为何，每一次出手都能精准地打在她们的痛点上。

　　听完普罗米修斯的话语，黑希儿不由得蹙起眉——

　　【“你的意思是……？”

　　“娑的权能，或许是……全知。”

　　“全……知？”

　　听到普罗米修斯的回答，众人都不由得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我们的一举一动，说出口的话语……对它而言，或许都如在耳畔。”

　　普罗米修斯继续说：“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么我们越是想直击对方的要害，就越要冒更大的风险。”

　　时雨绮罗：“这……”】

　　普罗米修斯的发言，令其他三人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后，则是可怕的沉默。

　　不单单是屏幕中的三人感到了震撼，就连问答空间里的众人也都同样如此。

　　“真的假的啊？”

　　识之律者一脸不可置信：“全知？喂喂喂！就算是已经成为终焉之律者的琪亚娜都做不到这种程度吧？”

　　“——讲道理，对方要真的有这么强，那我们还挣扎个什么劲啊？直接现在原地躺下等死不就行了？”

　　“的确，虽然那个娑目前所展现出来的冰山一角，的确令人感到畏惧。”

　　布洛妮娅也蹙起眉：“但要以此判断对方全知，姑且还是有些夸大其词了？”

　　“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普罗米修斯开口：“否则，为什么每一次对方总是能先一步将我们的计划全盘打乱。”

　　画面中，普罗米修斯希望大家从接下来开始，不要再将她们的计划诉诸语言——

　　【“之前的沟通是必要的说明——而从现在起，我建议大家互相只进行最必要、简短的交流，以避免敌人获取更多的信息。”

　　“……除非，我们能证明对方并不全知。”

　　“…………”（看暴爽小说，就上飞卢小说网！）

　　“…………”

　　“…………”

　　“…………”】

　　如同被某种咒语缠身，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有些荒诞的状态。

　　点头，晃肩，眼神交流——那些在语言发明以前就诞生的，最原始的表达方法，此刻纷纷上阵。

　　全知的敌人，这个猜想太过令人惊讶，却也有理有据。

　　无论它是真是假，都完美地让每个人陷入了踌躇的困境当中。

　　而显然，处在这困境中的某些聪明人，也意识到了一个更加耐人寻味的问题……

　　既然如此，为何普罗米修斯刚才，又要将计划和盘托出呢？

　　那真的是……必要的说明吗？

　　“对诶！”

　　苏莎娜恍然大悟般眨眨眼：“既然普罗米修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那个娑很可能一直都在偷听我们讲话，那她为什么还要多此举出这个计划呢？”

　　“这还用说么？”

　　识之律者摊摊手：“肯定是为了迷惑那个什么娑呗。”

　　在少女们谋划之时，却不知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窥伺着她们。

　　演员就位。一场空前绝后的默剧，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虽然不再将内心的盘算宣之于口，但显然，每个人都已经默契地分配好了各自的剧本..

　　面对几乎无法战胜的对手，她们无疑展现出了自己所具备的一切美德——信任，勇气，机智。

　　是啊，人们总是愿意相信，只要具备了这些美德，就能够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但……现实的走向真的能够如她们所愿吗？

　　——秘而不宣的谋划，便真的能够成为秘密吗？

　　总而言之，既然分配完了任务，接下来，少女们便各自展开了行动。

　　而普罗米修斯，也准备去做只有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随着机械少女启动了某个以外部世界的时间而言沉睡了五万年的模块，因融合而幽闭的空间顿时在她的眼前撕裂开来。

　　漫无边际的白占据了视野。

　　下一瞬间，普罗米修斯的身影没入了可能只有她能够踏足的，世界原点。

　　“哦？这是……”

　　梅比乌斯眯起眼帘，注视着普罗米修斯的行动：“呵，原来这就是普罗米修斯的计划么。”

　　“——想要重现当年逐火之蛾对终焉之茧所做的事。”

　　“唉？”

　　帕朵菲莉丝挠挠头：“蛇姐，这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说，普罗米修斯打算重新让自己成为崩坏意志。”

　　维尔薇竖起一根手指：“通过这种方式，去将律者的权能交给她所指定的目标。”

　　“可是这样一来，普罗米修斯……你……”

　　米丝忒琳似是有些担心。

　　“没关系，既然这是我所做的决定，那么想必即便是换成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普罗米修斯双手抱胸，平静地说。

　　而另一边——

　　尽管机械少女是初次进入这个空间，她依然在第一时间识别出了眼前的存在。

　　那是娑扎根于世界泡的根系——相当于这个世界的茧。

　　而在不久的将来，她将创造出虚数重整化群，化身为娑万千意识中的一缕——如果那的确存在。

　　这便是她未曾诉诸于口的第三重计划。

　　【“………………”】

　　就像本征世界的那位17号一样，我将以崩坏意志的形象介入这一体系，由此自上而下地催生律者。

　　目前看来，对方的体量的确不及终焉之茧的十分之一……

　　因此，我应该能获得更高的权限，直接指定律者的权能和归属，同时赋予新生律者以绝对的自由。

　　首先，最适合当下情况的律者权能，应当是……

　　人不能两次走进同一条河流——但河水始终流淌。

　　这一次，作为世界泡的漂流者，她效仿曾经的自己，踏入了一条与之类似的命运洪流。

　　【“………………”】

　　普罗米修斯闭上双眼，魂钢组成的大脑飞快运转着，模拟着之后的每一步计划。3.5

　　毕竟，一旦发现了计划中的任何疏漏，这将是她告知同伴的最后机会。

　　在那之后，名为普罗米修斯的概念，将连同她的身躯与意识一起，彻底湮灭在娑的根系之下。

　　——虽说这只是最坏的情况，但她一向都是以底线思维判断事情的走向。

　　半晌，普罗米修斯睁开了双眼。

　　【“………………”】

　　影响计划的因素都已经考虑过了。

　　那么，开始吧。

　　趁敌人还没有发现这一切。

　　为了与娑的特性对抗，她没有将这一层秘密计划告知于任何人。

　　也因此省去了许多无谓的争论和告别。

　　——即便此刻或许就是人生的最后时光，机械少女平静无波的面孔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时至今日，她已经能够理解梅或米丝忒琳告别时的心绪。

　　……然而，当这一命运或许要降临到她自己的身上时，她却依然还是像最初那样，看上去平静、冷漠、事不关己。

　　【“………………”】

　　再见，各位。

　　再见，普罗米修斯。

　　就在普罗米修斯即将进入那道裂隙之时。

　　有那么一个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如利刃般急速突袭而来！

　　噗哧！

　　下一秒，普罗米修斯的胸口，被洞穿了。

　　从胸口处裸露出来的机械构造，伴随着接触不良的电火花闪烁着的，还有普罗米修斯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颤抖着声音、断断续续——

　　【“我早该意识到的——”

　　“真正的敌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