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羲彦是南方人,不过对于四九城澡堂子他倒是轻车熟路.毕竟曾经到京城旅游的时候,也特地去体验了一次.

　　夏天澡堂子生意不是很好.

　　毕竟谁没事夏天去泡澡啊?

　　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根本水都不用烧,接点自来水冲洗一下就成了.

　　所以澡堂老板见到赵羲彦和秦淮茹来了以后,非常的热情.

　　“两位泡澡啊?”

　　“难不成是来吃饭的?”赵羲彦打趣道.

　　“欸,小哥算是说到点子上.”老板乐呵呵道,“如果你想吃东来顺,那不好弄......毕竟是火锅,可你要吃全聚德,我立马跑腿去帮你买去.”

　　“哈.”

　　赵羲彦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板是个五十来岁中年人,相貌普通,但天生长了一张笑脸,而且也有京城人贫嘴特点.

　　“小哥,怎么样?”老板笑眯眯道.

　　“我倒是想体验一下澡堂子吃饭是什么感受,可没辙......这晚上吃早了.”赵羲彦叹气道.

　　“没事,赶明日你们来,我去给你买去.”老板摆摆手道.

　　“你怎么知道明天我们还来?”赵羲彦掏出烟递了过去.

　　“后海贝勒是我铁瓷,他说最近我们这条街有人要翻修屋子.”老板接过烟,立刻掏出火给他点上,“还说出手豪气,是个阔客......这年头夏天能来澡堂子,要么有钱,要么脑子不清楚.”

　　“不过从小哥谈吐来看,那是真有钱.”

　　“哈哈哈.”

　　赵羲彦大笑不止,“我是脑子不清楚而已,老哥怎么称呼?”

　　“叫我老魏就成.”老板乐呵呵道.

　　“我叫赵羲彦,我房子一天没修好,我估计得一直来澡堂咯.”赵羲彦摊摊手道.

　　“没事,我给你打个对折.”老魏轻笑道,“我这澡堂子是祖传,甭管有没有客人,但水是每天都得烧的......对了,要不要体验一下我们澡堂子搓澡工?”

　　“那感情好啊,怎么个价格?”赵羲彦轻笑道.

　　“我和你投缘,免费.”

　　老魏豪气的摆摆手后,扯着嗓子喊道,“老婆子,魏儿......出来干活了.”

　　“来了.”

　　伴随着一道女声.

　　一个半大小子和一个中年妇女走了出来.

　　女人面容和善,看起来四十多40岁的年纪.

　　可那小子却让赵羲彦微微皱眉,从他的眼距宽度来看,这小子八成是唐氏儿.

　　一直在观察着赵羲彦老魏见状,立刻道,“小哥,魏儿干其他的事不行,但搓澡那是一绝......如果你不乐意,我亲自来也成.”

　　“哪能呢.”

　　赵羲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就他吧,我先进去换衣服.”

　　“好嘞.”

　　老魏大喜过望,立刻在前面带路.

　　而他的婆娘也带着秦淮茹去了另外一间澡堂.

　　澡堂不大,就百来平方的水池,而且中间还隔断了,分成了三间.

　　赵羲彦脱光以后,先去冲了一下,这才赤条条进了水池.

　　“小哥是个讲究人......”

　　老魏竖起了大拇指.

　　“农村来的,穷讲究而已.”赵羲彦摇头道.

　　“老弟,你这话可不真啊.”老魏坐在水池边,乐呵呵道,“就你这气质,八成是大院子弟......估计是被先辈送到乡下寄养.”

　　“老魏,你这可就看走眼了.”赵羲彦弄了个瓷碗当烟灰缸后,靠在水池边上笑道,“甭管是不是大院子弟,在农村里长大的孩子,教育跟不上,那就是农村人......”

　　“唔.”

　　老魏微微一愣,不由摇头道,“这话可不对......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这种都不一样.”

　　“封建不是?”赵羲彦撇嘴道,“甭管高官元帅,谁祖上三代不是农民?古人不是说了嘛,‘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老弟说的是,倒是我看不开了.”

　　老魏苦笑着摇摇头.

　　赵羲彦微微皱眉,不由好奇道,“您祖上难道也是......”

　　“不瞒您说,我祖上也是宫里,我二爷爷就是在宫里给贵人搓澡.”

　　老魏叹气道,“后来不是解放了嘛,他也没地方去,就在这里开了个澡堂子......”

　　“原来是这样.”

　　赵羲彦恍然.

　　他说这老魏怎么称呼贝青为“贝勒”呢,原来根在这里啊.

　　“我二爷爷没了宝贝,我就过继给了他.”老魏叹气道,“可没想到我也没了后人......只能在族里捡了魏儿回来.”

　　“魏爷仗义.”赵羲彦肃然起敬.

　　“什么仗义不仗义,我也想找个人养老送终不是?”老魏摆摆手后,正色道,“小哥一看就不常人,以后要是有机会,也帮我看着点魏儿......”

　　“这话你是不是逮着个人就说啊?”赵羲彦打趣道.

　　老魏老脸一红,讪讪道,“我一个搓澡工,大字不认识几个......除了拜托你们照顾,我真怕我百年以后魏儿连饭都没口吃.”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把儿孙当马牛.”赵羲彦安慰道,“魏儿出生不幸,那是他的命苦,遇到了你......他的命数就变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承您贵言.”

　　老魏含笑点点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魏儿进来......”

　　“来了.”

　　魏儿掀开帘子,搭着一条毛巾就走了进来.

　　赵羲彦躺在小床上,瞥了他一眼.

　　只见他神色专注,好似在做一件神圣而伟大事.

　　不得不说.

　　这些唐氏儿,他们或许有很大的缺陷.

　　可他们内心世界简单,做事情很容易沉迷.

　　半个小时后.

　　赵羲彦舒爽坐起身子,去冲了一下,然后在池子里泡了一会,这才穿好衣服朝着外面走去.

　　此时秦淮茹已经坐在了外面,她脸蛋红红的,发梢上还有水珠.

　　“诚惠一毛钱.”老魏笑道.

　　“好.”

　　赵羲彦掏出了一毛钱给他,然后又掏出了一块钱,塞给了魏儿,“老弟,拿去买糖吃......”

　　“我......我爹说我不能拿人家钱.”魏儿结结巴巴道.

　　“我和你爹是拜把子兄弟,拿着.”

　　赵羲彦不由分说塞到了他手里后,对老魏摆摆手道,“魏爷,回见......”

　　“赵爷,回见.”

　　老魏含笑点点头.

　　等赵羲彦和秦淮茹走远了以后,老魏婆娘才凑了过来.

　　“当家的,这是什么人啊?出手这么阔气......”

　　“贵人.”

　　老魏看着欢天喜地的魏儿,不由微微一叹.

　　贝青还是看走眼了,这哪是“阔客”啊,简直是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