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君尧舜上。

　　这是历朝历代儒家士大夫的最高追求。

　　裴修同样如此。

　　儒学士大夫们向往着那个古之贤王统御天下的时代，幻想着那是一个人们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美好时代，极尽所能地赞美并为它贴上种种标签。

　　但所有人却都有意无意的忽略掉了，那是一个公天下的时代。

　　已经习惯了家天下传承，形成一整套以礼为核心的等级次序，使天下稳定，万民各司其职的士大夫们，哪怕再怎么赞美尧舜，也鲜少有人当真去想过，自夏后氏帝启而生的世袭家天下，是否有那么一天能重新变回天下为公的禅让制。

　　裴修就这么呆呆地看着。

　　他看着夏后氏开启了一个崭新的时代，看到了太康失国，看到了少康中兴，最后看到了夏桀灭亡。

　　于是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商是否真有天命，裴修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看到了殷商的残忍，在这个讲究生人活祭的时代，每逢大事，便有无数的奴隶被生生献祭。

　　甚至人们连破土动工修建房屋，也会杀上一批奴隶，以充作生人桩。

　　所以，才会有奠基这个词。

　　奠字，可不是什么好字。

　　不同于史书上的寥寥数语，不再是只会被记录其上的帝王将相家谱，梦境中，裴修所看到的是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卷，清晰地向他展现着那个时代最普通的、连姓氏也不配拥有的黔首贱民们最真实的写照。

　　不知什么时候，裴修已经泪流满面，直到那一刻，他看到了在史书上享誉无尽赞美的一幕。

　　——文王拉车八百步，遂有姬周八百年。

　　文王起兵，武王伐纣。

　　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周礼的建立，生人活祭的习俗逐渐被废弃，周室诸王分封天下，筚路蓝缕，终于将裴修熟悉的、欣喜的一切，开始传出中原。

　　但画面一转，裴修又一次看到，在这姬周时代最普通的万千黔首们。

　　他们依然过着那贫穷到令人震惊的生活，他们靠着一代代人的血肉堆砌了华丽的宫室殿堂，造就了后人神往的功业。

　　但史书上，却几乎不曾为他们留下只言片语。

　　裴修脸上的欣喜渐渐淡去，因为直到此时，真正在这天下占据绝对多数的小人儿们，依然连姓氏都不配拥有。

　　他们连百姓都算不上。

　　他们只是黔首，是黎民。

　　裴修是读过史书的，他很清楚这个时代的普通人其实没有姓氏。

　　但文字上的寥寥数语，绝对比不过直接显现在眼前的生动画面。

　　终于，周失九鼎，天下共逐之。

　　但此时的裴修，却不自觉挂上了一抹冷笑。

　　天下共逐之？当是诸侯共逐之才对。

　　沉默的裴修，只冷眼旁观，看到了秦帝国的统一，也看到了它的二世而亡。

　　他看到了汉王朝问鼎天下，也看到了高楼宫阙在熊熊烈火中倒塌。

　　终于，裴修惊醒。

　　他缓缓起身，揉着自己的双眼，借着烛火灯光察觉到身旁有人，侧眼一看，才发现是正垂着头，似乎是等自己等得已经坐着睡过去的夫人。

　　摇摇晃晃起身，裴修解下身后的大氅，想要给夫人披上，将她抱上榻，却不甚惊醒了对方。

　　“夫君～～？”

　　“夫人，怎的不叫我？”

　　“妾身只是看夫君太累……夫君？你怎么哭了？”

　　注意到裴修眼角发红，隐有泪光，裴夫人急急忙忙起身。

　　“没什么，夫人先去歇息吧。”裴修安慰了裴夫人几句，又走到一旁书架上，沉吟片刻，取出了一本线装书。

　　《礼记》。

　　随手翻看，也不只是否是巧合，他一眼便看到了其中一句话。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恍惚间，裴修似乎抓住了什么，但细细一想，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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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兄弟！听说你成功当上了丐帮帮主了！？”（看暴爽小说，就上飞卢小说网！）

　　大踏步走入院中，陆冠英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树下的郭靖，举了举手中的酒坛，朗声道：

　　“来来来！我是来给你庆祝的！”

　　郭靖抬起头来，神色憔悴，看着竟好似连续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一样。

　　陆冠英大惊，快步上前，将酒坛放下，蹲在郭靖面前问到：“郭兄弟？你怎么这般憔悴？”

　　“陆兄……”

　　郭靖张了张口，嗓音嘶哑。

　　“.…陆兄，你说，怎么才能让天下人都过上好日子？”

　　陆冠英神色微变，不知想起了什么，眼里闪过一抹哀色。

　　“丐帮弟子千千万，号称天下第一大帮。”郭靖并没有看到陆冠英的异色，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呢喃道，“以往我还没多想，但现在看来，丐帮弟子越多，不就意味着天下的乞丐越多吗？”

　　“乞丐那么多……真的是好事吗？”

　　陆冠英在郭靖身边坐下，一巴掌拍开酒坛的泥封，仰头喝了一口，又给郭靖递上去。

　　郭靖也不拒绝，接过酒坛豪饮。

　　“郭兄弟，怎么最近在想这些？”

　　郭靖放下酒坛，又长叹一声。

　　他拍拍陆冠英的肩膀，犹豫一番后，还是将最近自己连着不断做的梦给说了出来。[]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些日子，每夜入睡，都会做(好钱好)一些离奇古怪的梦。”

　　陆冠英：“——吃！”

　　“我虽然没有怎么读过书，但小时候娘亲和几位师父们也会教我各种道理，告诉我一些古事。”

　　“自从我在君山大会上继任丐帮帮主的位置后，就连着不断地梦见一些，以前只在娘亲和师父们口中听过的故事，真实得就好像我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

　　“在梦中，我看到百姓们过得……过得……”

　　陆冠英忽得一把抓住郭靖的肩膀，用力之大，连他此时的一身功夫都不免觉得发疼。

　　“郭兄弟，你可是梦见了自夏后氏帝启，改禅让为世袭，以及此后的种种一切！？”

　　“陆兄！？难道你——”

　　郭靖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陆冠英。

　　此时的陆冠英，也已经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