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芩将车钥匙递给她，吩咐道：“收集完名片后去车里等我，我进去再转转。”

　　魏岚岚不解地问：“我们不是来收集名片的吗？里面那么乱，您还进去干什么？”

　　“名片只是第一步，我得亲眼见到人，了解他们的性格和脾气。不是所有拿到名片的人都能成为合作伙伴，合作需要双方合适，而且仅仅有名片并不能保证合作成功。只有充分了解对方，才能百战不殆。”

　　“那这些信息不能上网查吗？”

　　“网上的信息大多不靠谱，只有在这种面对面的交流中，才能真正看出有用的信息。”

　　说完，姜芩步入宴会厅，环顾四周，只见秃顶稀少，大腹便便者倒是不少。他找了个视野开阔的角落坐下，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每一位来宾的面容、言谈举止，默默记在心里。

　　他的心中已有一份从网上筛选出的目标合作方名单，因此识别起来并不困难。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内，约莫摆放了二十张宴席，每张桌上都洋溢着觥筹交错的热闹景象，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姜芩坐在最末一桌的边缘位置，紧邻大门。同桌的多是些会议边缘人物，他们频繁离席，四处奔波，试图通过敬酒拉近与他人的关系，尽管往往热脸贴冷屁股。

　　商场如战场，必要时脸皮需厚。尊严，在创业初期可暂且搁置，待企业壮大后再重拾亦不迟。能寻得拍马对象已属幸运，更有甚者，连对象都寻不得，只能干着急。

　　而姜芩，则是这桌上的异类。他上菜前悠然啜瓜子，上菜后便专注于餐食，仿佛置身事外。酒过三巡，寒暄结束，众人开始竞相展示，姜芩却悄然行动。他脱下外套，手持酒瓶，在厅内悄无声息地穿梭，如同幽灵，既不攀谈也不炫耀，缓缓接近每一个目标。

　　商人们各有其小圈子，非志同道合者不轻易结交。姜芩亦是如此，他只选择自己感兴趣的圈子旁听。他自称酒店服务员，为商业巨擘们斟酒，借此机会默默观察，记录着每个人的小秘密与反差萌点。

　　宴会过半，姜芩忍不住寻一角落透气，连他这等能言善道之人，在持续一小时的炫耀声中亦感难以承受。特别是那位零售巨头陈总，酒后豪言壮语，要将棉鞋销往非洲，卫生纸打入印度，令人叹为观止。

　　此时，魏岚岚已收集完名片，提醒姜芩去吃点东西。姜芩叮嘱她避开老总视线，以免日后谈判露馅，随后重返宴会直至结束，与何易君一同离开。何老板酒量浅，头脑清醒，对姜芩此行目的颇感困惑。

　　不喝酒，不阿谀。尽管在会场徘徊多回，我却保持沉默，只顾着倒酒，逢人便倒，此举意义何在？

　　“你确定不需要我帮你索要名片？”

　　姜芩摇头拒绝：“那些都是业界巨头，我尚显渺小，难以入其法眼，名片在手也无济于事，罢了。”

　　何易君不禁感慨：“我终究还是未能完全理解你。”

　　“何总，您的司机到了吗？是否需要搭我的车？”

　　“不必了，司机应已在外等候，我想在门外透透气，你先行离去吧。”

　　冬夜寒风凛冽，姜芩载着魏岚岚驶出地下停车场，随意找了个路边停下。他打开车内夜灯，逐一细阅名片，剔除无关行业，仅保留未来可能派上用场的，并在旁标注关键词。老周所言极是，短暂记忆易逝，笔记更为可靠。

　　“岚岚，你说这名片会不会是金的？”姜芩抽出一张金色楼盘开发商名片笑问。

　　“怎么可能，不过是金色罢了。”魏岚岚对此持怀疑态度，认为名片含金实属荒谬。

　　姜芩亦觉不太可能，虽感遗憾，仍决定一试真伪。即便非真金，这些名片亦是今夜的宝贵收获，每一张都可能成为未来的助力。

　　正当此时，窗外传来轻缓的敲窗声，姜芩误以为交警查车，开窗一看，竟是表情复杂的何易君。他酒后上脸，面色通红，眉头紧锁，颇显滑稽。

　　何易君的目光落在那一叠名片上，沉默片刻后转向后排的魏岚岚：“魏主管？”

　　“何总，真是巧遇……”魏岚岚略显尴尬地回应。

　　确认身份后，何易君嘴角微抽，回想起门口签到小妹的熟悉感，被姜芩打断后未及细看，此刻恍然大悟，原来一切早有安排。

　　“何总，您怎会在此？”姜芩好奇询问。

　　何易君笑道：“刚上车，见你车停此处，以为有事，便下车查看，没想到……”

　　“您真是热心。”姜芩适时恭维。

　　“我真是大开眼界，姜总，你不发财谁发财？”何易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若我说这些名片是捡来的，你信吗？”姜芩面不改色地胡诌。

　　“鬼才信。”何易君直言不讳，“非我看不透你，实乃我低估了你的野心。”

　　“哪里哪里，我酒未沾唇，菜也未饱，胃口小得很。”姜芩故作谦虚。

　　“别绕弯子了，告诉我，这主意怎么来的？”何易君追问。

　　姜芩拉他至路边，解释道：“你说他们架子大，爱炫耀，我便顺水推舟，给了他们一个炫耀的机会，同时自己也收获颇丰，仅此而已。”

　　何易君听后，难以置信：“就因为这个？”

　　“于我而言，有效信息不在多，一语足矣。”姜芩自信满满。

　　何易君闻言，竟一时语塞，心中暗自佩服姜芩的机智与胆识。

　　正常人的注意力大都集中在少说多看上，对吧？

　　谁又会深入钻研那些仅为铺垫的言辞呢？

　　然而，姜芩却出乎意料地捕捉到了连自己都未曾料想的要点，成功将绝对的劣势扭转为了优势。

　　何易君，这位商场老将，不禁反思自己过去的单纯，心想若能有姜芩那份“精明”，财富早已倍增。

　　“何总，我真的不是有意隐瞒。”

　　“姜总，以后发财可别忘了带上我啊。”何易君轻轻笑道。

　　姜芩爽朗一笑：“何总言重了，我还指望您为我信用背书呢，您可是我在麟川的坚实后盾。”

　　“此话怎讲？”

　　“过完年，若是有许总、梁总、王总他们向您打听我，请您多美言几句。不过，‘学习之星’这事儿就别提了。”

　　何易君作为生意人，一听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