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章 河西走廊之梦
早在二十年代中叶,东煌科院的科学家、环境学家就已经试图使用一些“黑科技”去影响这个国家最遥远的安西边疆区,从一开始的水雾泡泡、冰冻树种到后面科技革新而发明出的水汽聚合炸弹,东煌每年在印度洋和太平洋上攫取了巨量的水汽,让它们乘着夏季的东南季风和环流风向着大陆最深处进发。
虽然人类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可是年复一年的坚持与叠加,自然也要在人类的持之以恒面前退避三舍,而在这些努力使得塔克拉玛干的的风沙被各色植株覆盖,虽然沙漠的中心地带仍然黄沙漫漫,尽显其苦寒、倔强,但脱离这顽固的一点,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无处不透露着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
用某人(书友)话来说:“你们究竟懂不懂在安西地区一年1200ml降水的含金量啊!”
尽管深处内陆,蒸腾量也相当巨大,可是从太行向西、秦岭向北的广大地区,包括关中、河西、北庭、安西、河中、葱岭这些地域区块的年降水量被骤增至1000ml-1300ml,据说伊州“最古老”的一颗水杉距今已经有七十年的树龄了,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这个国家几十年如一日的利用来自太平洋的东南季风和印度洋的西南季风向这里输送水汽。
与之一起受益的还有大夏、波斯等一众中、西亚古国,五十年代初波斯王庭曾为了“要土地还是要水资源”争论不休,但从每年额外分量的降水从200ml增至700ml,争执的声音便消失了——没办法,他给的太多了,本就肥沃的土地配上多到快要聚啸为山洪的降雨量,让波斯国内局势大为好转,前国王大手一挥:正式放弃声索二战中《德黑兰协定》转交给东煌领土的宣称,并将边境犬牙差互的土地打包送给东煌,以及同意东煌在其境内获得商议筑路权,还有三条独营闭路线。
这个“违背祖宗”的决议却在一片骂声中获得了新政府的继承:即便八十年代初经历过教改风云后推翻了诸多巴列维王朝与外国签订协定的教改政府,最高领袖也默许了与东煌的协议继续履行下去。
当然东煌方面投桃报李在海湾战争、波斯战争的幕后也给予了波斯诸多帮助,让米粒到现如今——战争持续的第七个年头,还是没能全境波斯山地,反而是丢了德黑兰,现在眼见局势不利又要快丢了伊斯法罕了,有人开玩笑:再打下去波斯波利斯都要保不住了……
相同的事还发生在海湾的沿岸其他国家里,水汽聚合炸弹解决了这些地处副热带高压地区的国家严重缺水问题。
本来每年夏季狂暴的环带风带着水汽高速移动形成巨大的、有规律的洋流,海贼们享受着自然的馈赠,陆上的子民却因没有山岳的阻碍看不到一点滋润生命的甘露。
现在却因为巨大的成团水汽让大家都过上了富裕的800ml每年的幸福生活。
而冬季从大陆中央刮过的风,因东煌持续不断的从两洋大海中补充水汽变得不再干燥而严寒,这块被海与洋包裹在中间的地块,在石油、水、土地的串联下紧紧的跟随在东煌左右……
也正是因为滋养生命的水,和平之花才能在这片饱受干涸困扰的土地上艰难而顽强的绽放,哪怕在外人眼中有些“畸形”。
……
周平可以理解他们的精神,但还是没法去揣测这份易燃到极端的感情。
千百年来根据地理、气候、宗教、文化形成的部落、政治、纠纷,看起来像是不可逾越的高墙,却经不住生命之水的浸泡。
周平并不想笑话这些被西方媒体所谓“放弃了自身荣誉、尊严的人们”,只有真正经历过缺水的人才会理解水作为万物之源对于沙漠、戈壁的重要意义:在这里根本没有无端大开水龙头的情况,更别说浪费多余的水,哪怕这属于自掏腰包的禁脔,或许有人想玩,但最好考虑会吃人民群众正义铁拳的情况……
虽然生态被改变了许多,但千百年来遗留下的人文痕迹和历史风韵,仍然一体两面的留存在河西走廊以及安西都护府之间,密林中风摩挲枝叶发出的“沙沙”的响声,好像在完美复刻了两千年前那个还属温暖的野性时代,让周平得以窥视历史的原有样貌,就像考古学家那样刨开土层,发现蕴含在西北土层里从未有过变更的沧桑……
天色已经暗下,他抹了抹脸颊上的水珠,看来夏末的雨即将要来临,马背上的遐想也应到此而结束了。
不过他现在遇到了一个相当尴尬的问题:看着征兆还有五分钟,那零星的雨珠就会连成一片,可是荒郊野岭唯有道路与路灯相伴,他又该如何处于其间呢?
穿透山林的西风裹挟着冰凉的雨露打在周平的脸上、默默中慢慢润湿他的风衣,好在并不如刀削般冷烈,看着头顶时不时闪过的白光,他轻轻挥动马鞭,着实不敢下马进林子躲雨,如果他“幸运”的抽中……那估计会被认识的人笑一辈子。
马儿轻快的跑着,马蹄在沿线草甸上踢踏,来到一个人迹罕至的休息区,这里平日是供给游客进行野炊、露营的场所,可能这两天的状况确实很不优秀,商店没有开门,扎营区也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帐篷,不过这场景还是让周平松了一口气——遮阳伞这种公共资源还有一个没被收走!
“真是帮了大忙!”
从马背上翻身而下,牵着马慢慢靠近,黑暗中的一簇亮光慢慢在周平模糊的视网膜上聚焦、变得清晰,却听见光斑后面发出男人、女人的惊叫。
也顾不得马儿还没被带到指定地方,赶紧冲过去查看状况:一个中等的家用帐篷外面的支架不知道为什么有一根已经弯曲、折损,而帐篷的表面透着一股若隐若现的热浪和一股开始发糊的烧焦气息,光是站在旁边整个人的心律就因为这味道开始加速、扰乱。
来不及多想他直接撕开被从里面拉上的帐篷拉链,可……山的那边是山,啊不,拉链的里层还是拉链,周平一边拉心里一边不合时宜的开始吐槽起:当事人的心里防范意识有多高啊?果不其然,第二层拉开里面还是拉链……不过巧的是帐篷里面的人,这个时候颤颤巍巍从内部拉开了这层拉链……
反应过来的周平一把将最前方的男人拽了出来。
“你……是?”那个已经昏头转向的男人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对他发出断续的质疑。
可周平二话没说说又冲进去把倒在门边、身材有些娇小的女主人抱了出来,女人明显有些惊魂未定大叫着:“惠惠……惠惠还在里面!快……快去救救她!”
他义无反顾的再次冲进去,里面传来的是某种塑料被烧焦的刺鼻味道,周平在地上摸索着然后抱住了一个更加娇小的、更加柔软的身体,然后冲出了这个狭隘的空间。
当裹着冷雨的风打在脸上那一刻,讨厌的工业垃圾燃烧气味被自然的气息冲淡,周平突然觉得这湿润绵软的雨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看着两个大人半靠着伞歪七扭八的坐在小板凳上,周平立刻意识到怀着这个过度“安详”的孩子可能中毒有点深,于是对她进行人工呼吸。
“惠惠!”那对父母喘了好半天的气才堪堪恢复了正常,然后又焦急地围了过来,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关心的看着,但周平还是感觉有些微妙,连嘴上动作都慢了下来,毕竟当着父母的面给女儿做人工呼吸,多少还是让正常人难为情。
不过好在没过多久,小姑娘就咳嗽着自己醒了过来,迷茫的看着周围景致像只小天使模糊的问着:“爸爸……妈妈……这是怎么了?”用小手摸了摸自己温润的嘴唇隐约感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
周平看着不时在自己身上眼光飘忽不定的父母,有些尴尬,随后又想想起什么进了帐篷,把需要说悄悄话的场地留给这一家人。
“老公,你说……”女人看着女儿茫然的样子有些没忍住直接问丈夫。
“人家好歹救了我们,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男子晃了晃被一氧化碳熏得有些缺氧的头。
“而且你看他的服装样式好像是……”男人又像是否定自己猜疑地说了半句不说了,陷入了思考。
“是什么?”女人有些好奇了,她有些眼拙没看出什么门道。
“军……”周平正好撩开帐篷从里面出来,手中抱着一个像炉子一样的东西,那个东西散发的微光正好照亮了他帽徽。
“下次不要把任何形式的取暖设备放在帐篷这种密闭空间里,容易引起火灾的,估计是这个电炉把帐篷内层塑料给烧了,这帐篷的做工用料也不太行,释放出的有毒气体较多,让你们全家中毒了……”
“不过也太……年轻了吧?”放下大部分关于身份的疑虑,男人和女人的心中不约而同的升起这样一个疑问。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确定周平身份后,男人诚挚地向周平鞠了一躬还要说些什么。
“应该的,军人以保卫国家、保护人民生命财产为第一要务……”看着恍恍惚惚的小姑娘,周平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保温杯,用杯子倒了一杯温凉的水递给小萝莉:“一氧化碳中毒可以吃点酸枣仁和桂圆来缓解症状,一时之间找不到其他的东西,不过我的水是用枣仁和干桂圆泡的,不嫌弃的话可以喝一杯……”说着将小杯子递了过去。
“谢谢”小萝莉双手接过杯子很是拘谨地捧着小口汲取着,配合这滴滴答答的雨声,这劫后余生的场面显得格外温馨。
那对夫妇看着自己的女儿没有什么大碍终于放下最后的戒备,放心的跟周平拉起家常表示感谢:“对不起啊……小……小同志,我们不应该怀疑你的身份的。”
周平并没有对自己干了好事还被怀疑而感到恼火,反而微微颔首——在一年前,最高局下达指示:现阶段军队要以提升战斗力为首要目标。
但周平不理解的是这条指令是怎么和将大部分部队撤出平时的社会环境治安巡逻状态所关联上的?
现在只有城市宪兵(专精巷战的单位)和各警备区的少数驻扎于城市、乡镇聚集区的部队还在苦苦维持,但人员岗位缺失以及巡防面积扩大使得联防压力骤增。
在这种情况下导致社会治安迅速恶化,可人们还沉迷在多年前十分安全的幻想里纸醉金迷里,由此也引发了一系列震惊全国的社会恶性案件……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周平(从军区司令部)得到的内幕消息是:在未来6-18个月内城市宪兵和警备部队会撤回到营地里,社会将面临空前的“自由和繁荣”。
自由是真的自由,但究竟是什么繁荣,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尉级军官可以妄加猜测的了……
对于这样的未来有时候他也会感叹:无论怎样都好,但他们缺少的是监管!放弃维稳而不加强监管,这才是罪恶滋生的温床,当恶之花盛开并遍布山坡,得到的不一定会比失去的更多,更何况还要算铲除那些废草所需要花费的精力和时间……
或许这也是这一家人抱有如此强的警惕心的原因吧?
好吧,扯远了,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对陌生人抱有警惕在什么时候、什么场景其实都不是什么坏事,所以周平能够充分理解这对夫妻的想法:“没什么,我理解,请你们继续保持警惕,不要在人少的地方过多停留……特别是在这种天气里……这绝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你们今天遇到这样的事……算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到金城的医院检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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