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这么激动的原因没有别的，在二十几年前的南部边境战争中，初出茅庐的自己依仗着在整个方面军都排的上数的枪法夺取过许多敌人的生命，但在部队轮换前夕的丛林清理作战中，年轻气盛的他想要跟在这片丛林中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南越狙击手掰掰手腕，他还记得那鲁莽的一枪是怎样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可是热血上头并没让他做出正确的反应，而是选择留在原地继续依靠倍镜搜索，被对方锁定的那一刻，他已经有了预感，但那种危机感笼罩全身，让他以往接受的训练、教导好像都白瞎了，愣愣的杵在原地，而帮他观测风向、环境的排长，也察觉到了暗藏的杀机不顾一切的用肩膀将他顶开，等他听到远处传来枪声时才恢复意识，而这时的排长已经倒在血泊中，嘴中断断续续重复着两个词：呼叫……炮……击……炮击……

　　等到炮兵团152毫米牵引炮将对面的山头炸了个稀烂，联队长组织大伙搜山时才发现：还有数名敌方在这里潜伏的狙击手。但此刻他们只剩三五把枪的残骸，和十几条分不清是胳膊还是腿的断肢残骸……虽然在部队第二次轮换时这位排长就已经伤愈出院并表示从来没有责怪过曹真，但因为某些后遗症导致他没有办法再回到一线部队，老曹觉得自己当了这么几十年兵，唯二对不起的两个人，一位是徐元杰，另一位是负责自己测量的排长。

　　想起往事老曹还是忍不住责怪自己当时的天真——战场上是你死我活的对抗，又不是写小说讲究什么骑士精神、侠义品性啊？这也是他作为猎兵学校教官向学员们出人意料的强调火力优势压制与不对等对抗的重要性的主要原因。

　　在教育完杠精后，老曹只觉得心累，虽然周平的嘴也跟死鸭子一样硬，但好歹这做弟弟的明白什么地方说，什么地方不能说，这张川就像个愣头青（好像也没毛病）脑子里缺根弦，明明跟他要好的什么赵刚、苟鑫也都是十分优异的人，结果还是拉不住他，偏偏这小子因为缺弦在很多时候又表现得异常坚韧，同期木棉市从小学军事项目部毕业的一共是十个人，虽然个人综合能力排行张川排名只有第三，但第一和第二因为无法忍受长时间、高强度的集训而选择在进入初中后放弃继续参加军事训练项目的打算。

　　顺带一提十个人决定继续进修的只有四个人，而初中大跨步的加码难度，现在整个木棉市初中部军事项目部还在坚持训练的就只有四个人：张川、苟鑫、赵刚以及一个各方面并不是特别优异的赵远熙，所以老曹对阿川是又爱又恨感情复杂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再次出声询问“要试试栓式步枪吗？”对于老曹来说，他想试的不是步枪的性能，毕竟这些枪都已经定型、服役十几年了，他想要看的是周平的射击天赋，他对周平的最初印象也是迟到、外加惹事生非的“问题学员”，可平时无论是训练、还是接受军事知识都是那种比较沉默寡言、且进步神速的人，也从不表达自己的反对意见，就此来说好像又不是特别“刺”？但老曹总感觉，这小子内在有着和他兄弟一样的掘……小小年纪就如此复杂，只能说看不透、看不透。

　　演示性的射击五发后曹真对着周平说“看到了吗？你现在的目标是那边的四百米、六百米、八百米靶，每个靶子打两个弹夹（五发一个弹夹）吧。”

　　周平二话没说，接过枪和子弹开始跪姿射击，“砰”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声发出，周平感觉紧握在手中的步枪撞的自己胸口生疼，随即将姿势调整为卧姿，一枪接着一枪，仿佛渐入佳境打得越来越快当三十发子弹打完之后，老曹迫不及待的指示属下验靶。

　　“报告，四百米靶全上七发十环，六百米靶脱靶两发其中四发十环，八百米靶上靶一半两发十环。”听着排长的报告，曹真看着交枪的周平暗暗咂舌：第一次机瞄打八百米？或许这小子真有当狙击手的天赋？

　　看到自己的小表弟取得这样的成绩，阿川十分激动的过来庆贺，并“恬不知耻”的表示：这毕竟是他表弟，周平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四舍五入就等于他取得这样的成绩，咳，不对，至少是他教育有功，嗯，对，事情的真相一定是这样的。

　　周平没怎么搭理阿川的自卖自夸，而是在细细回味刚刚的射击过程，老实说后坐力对自己的影响是着实存在的，如果刚刚能先射击八百米的，或许打中的会更多，还有哪个混蛋想出来裸眼机瞄八百米的？这机瞄全中根本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而然他不知道的是，那个传奇如今还活着，甚至还有许多未曾知晓的传说等着他未来去了解。

　　看着远处镇定自若的周平，老曹不禁想起这样的成绩，又陷入了沉默：往日人们说的射击天才好歹也是经过了正儿八经的训练，这种枪都没摸过的稚童能打出这样的成绩，难道真的有这种射击天才？不行，得找个机会向上面反映一下，想个办法让他初中到自己手下接受训练，毕竟这种人才从自己手中漏过去了，不也可以称得上是一种悲剧吗？

　　……

　　益州，益州警备司令部。

　　军区总参谋长在巡视工作，来视察各驻防部队的整备状况，毕竟南部不比西北、东部和北方那样比较平和，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数量不菲的部队仍然处于战备状态，而西南比东南面对的情况还要更严峻一些，所以他要求自己手下的士兵，只要不在休假状态，一律按战备状况准备。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这是军区中枢所在城市的警备司令部，其城防任务大多被向上移交，加之各种日常战备任务大部分由武警、宪兵部队承担，另外由于其处于战略大后方，所以部队心理状态相当松懈，但是警备司令部的情况还是让人大跌眼界——人浮于事、装备老化、日常战备员额相当匮乏，当然这些问题，已经被警备司令部的参谋们做成报告提交上来，可军区司令部却没人把这个当真，或者说没人预料到问题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这就是我们工作中遇到的问题，大家这两天尽快给我拟出个计划，要尽快改变这种……状态”想了想这位总参谋长还是没用额外的修饰词去打击大家所剩不多的热情“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散会吧，快点去把计划做出来。”然后转头向负责训练事务的参谋们询问大军区下辖各市的中小学部还有没有新的训练状况，其实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比如各地的中小学军训事务部被早早裁撤掉——现在的训练量已经是十年前的三倍了，大部分的学生没法坚持才是正常的，不过这个项目也并不是一无是处，曾经在小学接受过军事训练的学生正在成为义务兵役的兵源主流后，他们相比直接应征入伍的士兵在体能、接受度、纪律方面拥有更明显的优势，一般的士兵需要三个月的新兵连生活才能逐渐适应部队生活，而他们大部分只需要一到两个月恢复适应训练就能做的比一般士兵四到五月要来的更好，更别说接受过更多专业技能训练的初中部学生……但就是这样优秀的一群人，现在因为政策变更的现状在被他们用更高的门槛淘汰着，很多地方留存率甚至连达到1%都是奢望，想到这里负责这项事务的部分参谋羞红了脸低下头。

　　“报告，中小学项目组均已经被‘清空’的有：滇省、缅北省（今缅北一部）、掸省（今缅北掸邦大部）、兰纳省（老挝西部、泰国北部）；渝州的初中项目已经被清空，但小学项目组还有六十二人；小学项目组被‘清空’还剩中学项目组的是黔省、高原省，其中黔省还有十八人，高原省还有二十三人；蜀省中小学项目组都还存在，其中小学部一百二十三人，初中部四十四人。不过从去年再次提升训练强度后，很短的时间内人数几乎掉了一半，按目前的趋势来看，除去今年的毕业生，从明年开始我们最后能得到的合格初中毕业生，人数不会超过十个，参谋长……”训练参谋好像有什么话卡在嗓眼说不出来。

　　总参谋长叹息一口气，用手捏了捏睛明穴：“造孽啊，真应该用这套总纲去操练操练制定这套大纲的人”看着属下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说什么就说吧。”

　　参谋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加粗了一些“总参谋长，难道我们就坐视那群人乱搞？小学部的招生是结束了，但不代表他们可以对已在训人员胡作非为！小学部也就算了，初中部在两年前可是每个省还有一百多人呢！现在全没了！他们都是多好的苗子啊，现在全都没了！不是他们不够优秀、也不是他们不能坚持，这些狗屎大纲根本就是按着无法完成的目的而制定的！下面那群阳奉阴违的混蛋，让刚刚接受训练的学生去完成最后一学年的考核目标，这怎么可能通得过啊？我……”参谋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

　　“够了，王参谋，注意自己的言行”总参谋长厉声打断王参谋的话，随后语气稍微温和一点了“我知道现在条例越来越严苛，但真金不怕火炼，真的热爱这项事业的学生们，就算一时间接受不了训练强度的，他们也会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重新回到部队的怀抱……”但又有多少人能够真的撑过去呢？总参谋长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心中也没有底。

　　“对了，参谋长，前两天木砻地区的项目负责教官曹真中校报告了一件事。”王参谋在一众失落的信息中，又找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哦？曹真，西南猎兵学校负责教授特种作战的老兵？”听到这个有些出名的战斗英雄名字，总参谋还是多嘴的问了一句。

　　“是的，十年前，他就被调去负责猎兵学校的教学工作了，同时也负责孩子们的培训工作。”

　　“很好，就是要将先进经验分享下去，他有什么有价值的报告吗？”

　　“是的，据他报告所述，木棉市小学部军事项目的一名成员，名字叫周平，他能够做到用冰河步枪在第一次射击中，打中八百米的固定靶，具体成绩为：射击十发、命中一半，两发优秀（十环），其余四百米靶十发全中、六百米靶十发中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