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不及多想,单手在神像上一拍,猛地朝左侧纵跃。
这神像两条手臂,右手手捏的是个佛指,悬于高处,左手护于腰畔,手掌平托。
我跳过去的地方,正是平举的左手。
刚立足还未站稳,只听到一声惨叫,上方有东西急坠而下,我双腿绞住神像的一根手指,伸手一捞,抓住了来人衣领。
正在这时候,头顶狂风大作,一团巨大的阴影直压下来。
地面上更是惊叫声响成一片,紧接着就听轰隆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等惊魂稍定,才发现那神像的头颅居然齐颈而断,从高空滚落在地。
那姓孟的被我抓住衣服,我俩躲在佛手上,侥幸躲过一劫。
我见那姓孟的面如土色,双眼发直,这一下只怕是把魂都吓没了。
等下到地面,所有人都还是心有余悸,幸好下面的刘飞鹤反应也是快,没有造成 人员伤亡。
“算我孟大智欠你一条命!”那姓孟的梗着脖子冲我说了一句,就黑着脸不再说话。
我到这会儿才弄清楚这货全名叫什么,不过他能低声下气说这么一句,倒有点让我刮目相看。
贺九爷脸色煞白,看着突然坠落的神像头颅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显然对他冲击很大。
这时,阿彪突然拿着一个狭长的红木盒子跑过来,“九爷,这是在地上找到的!”
贺九爷接过盒子,翻来覆去看了一阵,皱眉说:“我从来没见过。”
贺锦堂急吼吼地插嘴道:“会不会是上面掉下来的,赶紧打开看看!”
这话说得挺有道理,只不过这盒子却是有锁的,并没有钥匙,最后还是阿彪用小刀将其拆开,只见里面折叠着一张泛黄的宣纸。
贺九爷打开一看,“啊”了一声,“这是我曾祖的亲笔留书!”
这封书信篇幅颇长,却是原原本本记录了贺东来当年在滇南发生的事情。
当初贺东来行刺不成,被送到了滇南一个名叫苍狗村的地方。
滇南地带本就多山,很多地方环境极为险恶,罕有人至,而且这百来年过去,由于战乱和时局变迁,很多小村落都已经消失了。
我在手机上查了半天,并没有找到一个叫苍狗村的地方。
不过根据贺东来信中描述,这村子应该是位于云岭无量山脚下,靠近澜沧江的地方。
当时的年代,正是烽火乱世,军阀遍地,到处的日子都不好过,原本像苍狗村这种地方,虽然环境恶劣,但也算得上是世外桃源。
只可惜贺东来就像自带了霉运,他一到苍狗村,苍狗村附近就闹起了土匪。
这一天,一群土匪闯进村子,烧杀抢掠,贺东来跟着几个幸存的村民逃了出来,一直逃进了后山。
那群土匪也不知是因为杀红了眼,还是因为逃离的村民中有两个漂亮闺女,一直追着他们进山。
贺东来等人慌不择路,只能见林就钻。
这种大山莽莽苍苍,林木极为茂密,他们很快就迷失了方向,而且入夜之后,山中就起了桃红色的大雾。
看到这里的时候,贺锦堂忍不住问:“还有这种颜色的雾,老祖宗是不是记错了?”
被贺九爷瞪了一眼,才讪讪闭嘴。
接着往下看。
贺东来等人本来就已经晕头转向,再被雾气一遮,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然而诡异的却是,那群追着他们进来的土匪,不知怎么的,居然十分凑巧地跟他们撞到了一起。
贺东来等人只好拼命逃跑,途中两个闺女率先掉队,被那群土匪活捉,至于什么下场,几乎不用想也知道。
贺东来本来就重病缠身,而且瘸了一条腿,能跑这么远,主要还是凭着这么些年忍辱负重磨练出的心智和机敏。
在村民们一个个被砍杀之后,唯独他躲在一堆枯叶下躲过一劫。
等土匪过去之后,他才爬了出来,准备找路出去。
只是要出去哪那么容易,他又累又饿,找了个地方睡了大半夜,之后爬起来摸着一个方向走,到天快亮的时候,突然身子撞到了什么东西,一下子跌坐在地。
等他抬头一看,见雾气中隐隐约约出现一座破庙,他刚才是撞到了庙前的柱子上。
他欣喜若狂地奔进庙去,可是庙里什么人也没有,一副破败的景象,当中只供奉着一尊断了头的菩萨。
贺东来的心一下子凉了大半截,这肯定是个荒废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庙。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奇异的状况。
这看起来极为破败的庙,断裂的供桌以及坍塌的廊柱上,却没有积什么灰尘。
他用手摸了一把,手上干干净净。
这是极为不合理的!
而且滇南一带气温本就偏高,再加上当时的季节,应该颇为闷热才是,但自打他一进这庙,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寒颤,浑身发抖,连哈出来的气都是白的。
贺东来出身大户人家,见多识广,但也从未听说过这种诡异的状况,他本就已经是个必死之人,这时不仅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好奇心大起。
他把整个庙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发现这庙外面的地势居然十分平坦,但因为被雾气笼罩,他看不清全貌,只能猜测可能是个谷地。
而且尤为奇怪的是,这一带不仅寸草不生,而且寂静得令人心悸,这说明连蛇虫鼠蚁都灭绝了。
贺东来疑心大起,又跑回庙里,去看那尊供奉的无头菩萨。
他发现这尊菩萨居然是泥胎塑的,但是雕工精细至极,栩栩如生,而且这庙都破成这样了,但这泥胎除了缺了头颅外,居然保存十分完好。
其他就再也看不出什么了。
贺东来颓然坐倒,想起贺家满门被灭,自己又落得如此下场,不禁心中黯然,看到地上摆着一块蒲团,就跪倒在地,咚咚咚朝着无头菩萨连磕了几个响头,痛哭失声。
等他发泄一阵,抬起头来,无意中看到菩萨脚下似乎有什么字迹。
贺东来爬过去一看,见底座上刻着一行小字:“供养于我,得佑福宁”。
这时候,庙外突然传来一阵呼喝嬉笑声,原来是那群土匪不知怎么的也撞到了这里。
贺东来又是惊恐又是绝望,哭笑了一阵,跪下冲着无头菩萨砰砰砰磕头,祈求菩萨保佑,只要让他度过难关,他愿意永世供奉!
随着身后脚步声越来越响,贺东来惊怖之下,磕头也磕得越来越重,不多时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