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亦尘将自己的心剜了出来，他将这颗心扬成了灰烬，凌迟疼痛尚能接受，剜心之痛，痛入灵魂。

　　消失的脏器，带走了一片消散的灵魂，一切散尽后，什么都没有。

　　少顷，心脏那片灵魂彻底湮灭，那里落下了一粒尘埃，渊符落地，沉寂在了大殿的土地上。

　　缺氧之下，赢亦尘的精神开始恍惚，痛苦里，他将匕首对准了小腹的气海。

　　太白悲伤的看着这个关门弟子。

　　赢亦尘没有服用月神水，因为他不确定失去渊符对峙的青莲会如何？所以，两个东西都要取出，先取什么，是第一个选择。

　　归一试炼后，能自由取出渊符？消化渊符变成符道大师？

　　归一，归一，归了一，哪里还取得出！

　　赢亦尘神色一狠。

　　一刀刺进小腹，剌出一道长长的伤口，左手伸入腹中，神情恍惚之下，想起了头发花白的喝酒老头。

　　人生初见，偷鸡老头，云海聊天，凌迟修炼！

　　耳边仿佛还听到师父的语重心长，“对人多一分戒心，没有错的。”

　　太白没有看赢亦尘后面的动作，他把心神从暗殿收回，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二狗的婚宴。

　　回到小院，太白摸了摸黄狗的脑袋，走到庭院里，收了那把从瓜镇带来的竹椅。

　　御剑消失，背影里，挺拔的腰杆，垮了。

　　“太白老头，嗨，老头。”

　　心神里传来了月初的呼唤，莫不是，混球小子出事儿？

　　他赶紧再分出心神去看，只见赢亦尘瘫坐在墙角。

　　右手持剑警戒，左手满是鲜血，惨笑道：“对人多一份戒心，没有错的，可你这老头，比颜师可信啊！”

　　为什么先祛除渊符？原来，我早就信你了。

　　赢亦尘用仅有的灵气打开了胃里的戒指，倒了几滴浓缩的月神水……

　　他将匕首插入大腿，用剧痛保持清醒，在这个大殿，怎能陷入了昏迷。

　　小院里，太白掏出一只烧鸡，扔给了黄狗，这要是让那小子看到，肯定要骂老夫败家哩。

　　他取出竹椅，躺在那里，灌了一大口酒，笑的老泪纵横。

　　西荒，凉州天门关以西，不知名的地点。

　　有一片宏伟的地下宫殿群，更深处一座光明的地宫，主殿上书“理”字。

　　破天宫的理殿专门研究人性。研究阴暗的人性，研究欲望，研究堕落的欲望。

　　这里从婴儿开始就培养了各类忠于破天宫的工具。

　　从这里出师的人啊，虽然没有那些从外界招揽的人修为高，但是他们忠诚，且不惧死亡。

　　理殿，阵法通明，殿内明亮，干净，没有污秽却藏着世间最肮脏的污秽，没有哀嚎却仿佛传来了地狱深处的咆哮。

　　“獬豸，本座管理的这座理殿怎么样？只要你加入我们的联盟，明日议会，在符殿殿主的选择上，我们就全力支持你。”

　　獬豸不置可否。

　　“来来来，我带你看看我的理殿，之前你做掌教的时候，我那礼殿可没少受气，哈哈哈，没想到啊。”

　　理殿殿主笑的是那么肆意，那样痛快！

　　獬豸依旧神色淡漠。

　　理殿殿主可不在乎这个，新人嘛，有情绪很正常，尤其是当初的下属变成了前辈。

　　他像个得了满分的孩子，来炫耀自己的成绩，引以为傲的成绩。

　　这是群怎么样的人啊，他们身着蓝袍，红袍甚或者紫袍，他们深情专注，且平静。

　　他们看着自己的试验品，嚎哭的婴儿，昏迷的成人，狂热的自己人。

　　画面打码的血腥场面。

　　他们在这里研究这些真理，这些被儒教禁止研究的理，人性的理。

　　刀剑笼罩之下的人间，一群阴沟里的老鼠，腐烂肉里的蛆虫，只能在这里苟且的活着。

　　宫殿内再明亮，也不是阳光。

　　这是暗无天日的地狱，囚笼，是永远无法挣脱的枷锁。

　　昏暗的地下，关押了无数的儿童。

　　有蛮荒地带部落贡献的祭品。

　　有从天门关内走私，掳掠来的婴儿。

　　也有破天宫培育的天才和绝色女人生出的孩子。

　　在这里惊艳绝世的美女成了生育机器，资质逆天的男人成了种马。

　　一刻不停的做且不爱，一刻不停的怀孕，生育……

　　所有的孩子都是那么漂亮，那么可怜。

　　他们衣衫褴褛，他们食不果腹。

　　他们要么每天要跟同龄人打斗争夺食物，要么识字学习获得奖励。

　　他们在黑暗法则里生存。

　　这里，只有弱肉强食。

　　这里，淘汰的男孩，只有死。

　　淘汰的女孩儿会沦为生育机器或者别人的奖励。

　　天地间浓郁的阴属性在这里活跃，在这里跳动。

　　琐天绝地阵的薄弱处。

　　地狱里安静极了。

　　没有哭闹声，所有哭闹吵叫的孩子都挂在那外面熊熊烈火旁的铁架子上，风干成了腊肉。

　　面无表情的黑袍教官，对着这些不哭不闹却警惕万分的孩子们上课。

　　“这就是我们的世界，弱肉强食的世界。为了活着，你们要吃@喝#，对，没什么不对，味道差些而已。

　　但是今天，你们可以不用，你们该认字学习了，来跟我学，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强壮吃肉，懦弱死亡。”

　　黑袍教官又开口说：“世界本就是这样，你们看，那挂着的肉干，就是你们今天的奖励。弱者就是食物，就是垃圾。

　　在这个世界上，要么学习出众，被宫内破格提拔，要么武力足够，完成任务，能够吃饱。”

　　在侵入人心的法术里，他又开始了恶心却又洗脑的说教。

　　“獬豸，你说人究竟是什么？老夫活的久了，见的多了，也就更迷惑了，你这曾经的儒圣，来解释解释。”

　　颜林依旧不开口。

　　入夜，所有孩子领了脏兮兮的食物，回了集体宿舍，没有人告诉他们是不能吃的。

　　在他们眼里，那只是食物，自己也可能成为别人的食物，昏暗的牢房通铺，静悄悄的，只有过路的巡逻武士的脚步声。

　　一旦被发现，发出了太大的声音——这个太大究竟是多大？谁也不知道。

　　但是，他们知道，痛哭，痛苦哀嚎的孩子再也不会活着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