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发生的事情，是市制衣厂马上要作为破产的国有企业，拍卖给私人了。

　　因为市制衣厂连年亏损，尤其是去年和今年，亏损十分严重。而江厂长却还是花了大量的资金购买了国外先进的设备，更是造成了巨额的赤字。不但如此，制衣厂却接不到任何订单，因为他们厂里开出的价格过高，没有任何一个客户愿意和制衣厂做生意。

　　在这样的情况下，官府只能像去年拍卖第一批破产国企一样，打算将制衣厂拍卖给私人。

　　听到这里，林深有点不懂了，说道：“制衣厂连订单都没有了，为什么不能降低一些价格？”

　　张娥吃了一个林深盘子里的生煎，说道：“这谁知道？江厂长不愿意降低呗！你不知道，我们厂里都没有订单了，江厂长却还是扩建厂房，买新设备，买小轿车……就我们被下岗的那个月，江厂长还买了一辆小轿车呢。我们工人还给他编了一首打油诗骂他。”

　　“什么打油诗？”林深问道。

　　“工人拼命干，赚了几十万，买个乌龟壳，坐个王八蛋。”张娥笑道。

　　林深恍然大悟。

　　这个江厂长怕是在故意要搞垮制衣厂。

　　在上一世，林深看过很多类似的报道，一些国有企业的管理者，在国企改革的后期，开始拼命地折腾自己管理的企业，目的就是让企业破产，然后会进入拍卖流程，然后这些管理者，就会自己花钱将企业买走，变成自己的私人财产。

　　S海是改革的前沿阵地，想不到已经有人这么做了。

　　等再过两年，这种风气会蔓延全国，各种国企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变成了私人的企业。

　　包括国有的炼钢厂，上亿的资产，可劲儿地往死里造，然后买通国资委，评估一个低价，就可以以极为低廉的价格买到手，钢厂到手后，就想办法移民，变成尊贵的外国人。

　　甚至是国有的医院，这种按理说永远不会缺客源的地方，也能通过狂买进口高价设备和扩建，来搞垮医院，然后将医院变成自己的。

　　现在林深听了江厂长上面的操作，感觉跟林深看过的那些国企管理者搞垮企业的操作是一样的。

　　“知道什么时候拍卖吗？”林深问道。

　　“这我不是很清楚，就最近这段时间吧。”张娥又吃了林深一个生煎包。

　　说话期间，林深盘子里的生煎包，已经都被张娥吃光了。

　　林深看了一眼张娥浑身脏兮兮的样子，说道：“你离开制衣厂后，现在在干吗呢？”

　　“我？我就满大街收破烂呗。”张娥说道。

　　“收破烂？”林深道。

　　现在收破烂可是一个不错的职业，因为自从去年龙国终于肯定了市场经济，现如今各种生产资料价格猛涨。从去年开始，各种废铜烂铁的价格翻了四五倍，其中华西村的那位村长，嗅觉灵敏，去年通过囤积钢材转手卖掉，赚了三倍的利润。

　　现在收废品，废品的价格也是不断上涨，很多人通过收废品赚了大钱。

　　不过张娥这个胖墩墩的姑娘满大街收废品，林深还是挺意外的。

　　因为收废品在现在也是讲究抢地盘的，经常出现打架斗殴，为了一点废品，两拨人打起来都很正常。

　　看来张娥也挺不容易。

　　林深将几个生煎包都推到了张娥的跟前。

　　“谢谢林少。”张娥开心地道。

　　“月瑶现在怎么了？你刚刚说的……她现在在做什么？”林深问道。

　　张娥连忙将筷子放下，说道：“月瑶就给人洗衣服，缝补衣服呗。月瑶跟我不一样，我能跟男人吵架，月瑶家里可是知识分子，怎么能跟我一样做这种事情。上次我去她家里找她，她正在给HD捞的员工洗衣服，手在水里，都泡的发白了。我是真心疼月瑶。过几天天气冷了，她怎么办啊。”

　　林深心里情不自禁地揪紧了一下。

　　“林少。你知道我为啥上次见你，还对你恶语相向，这次见你却对你态度跟以前截然不同了吗？”张娥说道。

　　林深摇摇头。

　　“因为我知道，你可能是真的对月瑶好。你上次送月瑶的那个项链，我去找人问过了，要40万港币呢！而你呢，送完之后，人就不见了，并没有跟其他送月瑶东西的人一样，打着龌龊的想法。所以我觉得你这个人不错。”张娥说道。

　　“谢谢夸奖。”林深一头黑线。

　　“我和月瑶下岗之后，我忍不住告诉了月瑶，我说你把那个人送你的项链卖了吧，可以解决你所有的烦恼。我告诉她，我找人问了，你那个项链值很多很多钱。可是呢，那个傻丫头，就是不卖，她把你送她的项链，当成了宝贝，珍藏在她妈妈的嫁妆盒子里。你说月瑶傻不傻。”张娥说道。

　　林深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少，我希望你去见见月瑶。如果可能的话，帮帮她。”张娥说道。

　　林深点点头。

　　张娥从身上的口袋里，找出一个记账用的本子，然后撕下一页纸，写上了一个地址。

　　“这是月瑶工作的地方。”张娥将纸张塞给了林深。

　　张娥将最后一个生煎包塞进嘴里，说道：“林少，我吃饱了，谢谢款待。你这次没有忘记带钱吧？”

　　“已经付过账了。”林深笑道。

　　“那我走了，我还要回家呢。”张娥说道。

　　“行，我也吃完了。一起走吧。”林深和张娥走出小店。

　　一辆装满废品的三轮车停在小店的门口，张娥骑上三轮车，说道：“林少，这就是我的事业，还不错吧。一天能赚一二十呢！”

　　“是挺不错的。”林深说道。

　　“那我走了。”张娥说道。

　　然后，张娥就费力地瞪着自行车，吱呀吱呀地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