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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先生，为何在……在凉州关卡上画了一个圈？”

　　张辽看着地图上程昱支指出的地方，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什么意思？

　　他不敢细想。

　　程昱呵呵一笑，绕过来了桌子，示意张辽坐下说话。

　　张辽坐下之后，一言不发。

　　“我明白张将军现在心中看到充满了疑惑。”

　　程昱想了一下，说道。

　　“不如我先给将军谈一谈这天下大势，如今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吧？挺完之后，将军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张辽嗯了一声，示意程昱但说无妨。

　　程昱也不扭捏，一开口就来了记重锤。

　　“这天下早就完蛋了。”

　　“先有黄巾起义乱地方，再有十常侍何进祸乱朝廷中枢。”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大汉王朝，早已经腐朽不堪、孱弱不堪。”

　　“民不能饱食，士却饮酒作乐。”

　　“学子不得书阅，豪门却藏书万卷。”

　　“这样强烈且极端的对比下，将军以为大汉还能撑下去多久？”

　　张辽摸了摸下巴，深思熟虑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这件事，他没法去断定。

　　“我一武将，久居并州，少有关注关内情报，怎么可能猜得出来？还请程先生不要和我玩笑了。”

　　程昱微笑着盯着他。

　　怂恿道。

　　“没事，猜猜看嘛。”

　　张辽苦笑……他回想了西汉时期的动荡，试探性的说道。

　　“十几二十年？”

　　程昱摇了摇头。

　　“如今天下，地方豪杰起联军想要征讨祭酒，可是他们此刻心中，定然已经不是为了勤王二字。”

　　“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未来，这十几路联军当中，绝大多数都会割据一方，成为地方诸侯。”

　　说到这里，程昱顿了顿，看着张辽意味深长的说道。

　　“当然，前提是他们可以……活着离开司隶。”

　　张辽闻言莞尔。

　　对于吕哲的谋划安排，他心里没有半点儿质疑。

　　所以对于联军进军司隶这件事……

　　吕哲说没事，他就当吕哲没事，并不会去过多的操心。

　　自然，对于联军到最后能不能活着离开司隶这件事的判断上……张辽和程昱心中都有着相同的答案。

　　“不管他们能不能690活着回来，我们要做的，就是为祭酒之后的事情做铺垫。”

　　程昱张辽相视一笑之后，他继续说道。

　　“刚刚将军说，乱世可能会持续十几二十年……”

　　“我有两个看法，这乱世要么在十年以内迅速结束，被人以强权扼住这天下的喉咙，使王朝终归统一。”

　　“要么，诸侯割据，逐步厮杀，或许会有人在一开始假借汉名，以此求一个人心所向。”

　　“但是到最后，定然是厮杀过后，只剩下实力最强的两到四股势力。”

　　“这就是我所说的第二种情况，并且我猜测，这种情况会持续数十年甚至僵持百年之久。”

　　“那个时候，谁输谁赢，已经和现在这个大汉完全没有关系了。”

　　程昱说到这里，略作停顿，然后微不可察的叹息了一声。

　　一想到第二个可能，他就觉得落寞。

　　生于大争之世，却见不到乱世落幕，也看不到这天下终归一统之后的太平盛世。

　　这怎么想，都是让人心冷的。

　　程昱最后，已经停了下来。

　　张辽欲言又止。

　　程昱有些无奈的说道，“将军是不是对我太过于慎重了？”

　　“不管身份资历官职，将军都在我之上，为何和我说话，如此这般小心翼翼？”

　　“若是因为我是祭酒大人派过来的，就如此惺惺作态，那就让人失望了。”

　　张辽果断摇头。

　　“我听说程先生有大才，但是我又听说很多人都会恃才而骄，特别是有才之人，性子可能有些不同。”

　　“我是怕我说话做事太过于火急火燎的，让程先生觉得自己没得到应有的尊重。”

　　程昱汗颜。

　　“张将军莫要说了，老夫虽然自认为有点儿真材实料，当的起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啥的称呼。”

　　“但是老夫可不是什么目中无人之辈，将军在老夫心中也是一代将才。”

　　张辽被晒到小麦色的皮肤在房间里面看起来有些黑。

　　那张“厚黑”的脸庞下，看不出来张辽此时什么表情。

　　只是不说话。

　　“咳咳咳……”

　　程昱大概也是反应(ciaf)过来，自己二人才见面没多久，就这么直接的告诉别人，他程昱才高八斗这件事，似乎不太好。

　　于是赶紧咳嗽两声，转移起

　　“将军刚刚方才是想要说什么？”

　　张辽开口道，“没什么，就是程先生，你觉得乱世会持续多久，你的答案呢？”

　　程昱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刚想伸手去端茶的手停在了空中。

　　随即恢复正常。

　　“在知道祭酒大人之前，我的答案是最少五十年，多一百年，天下归于一统。”

　　6 “祭酒大人横出世之后……十年以内，天下归心。”

　　张辽点了点头，对于程昱那称得上是惊世骇俗的言语没有太过于在意。

　　在他看来，不管是吕哲也好，程昱也罢，他们给张辽的感觉，都是着眼于未来而谋划的人。

　　对此，他倒也没觉得自卑，只不过是各有擅长的地方罢了。

　　“程先生所言，我已经听懂了七七八八，可仍旧不太明白，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程昱微笑道。

　　“将军何出此问，我刚刚不是已经告诉了将军答案了吗？”

　　张辽一脸茫然，觉得自己像是听了天书一般。

　　程昱方才点出来的关卡，乃是谷远。

　　此地连接着并州和西凉，地处一片沙土当中，少有的怪石大山之间。

　　算是比较靠近关内的一个城防关卡了。

　　“程先生你这是……”

　　张辽看着铺在面前的地图，心里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可是他不敢确定，因为那个猜测……实在是太恐怖了！

　　若是要做出来那种事的话，会被人当成疯子吧？

　　程昱仿佛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微笑着起身。

　　手中握着从袖笼里面摸出来的泥俑披甲小人。

　　啪！

　　程昱将兵马小人重重的摁在了地图上。

　　然后向前一推，小人在地图上迅速山林，顶在了“谷远”城下！

　　“出兵，攻打凉州！”

　　张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潜意识里，现在并州的众人，都在下意识的认为自己等人应该出兵救援洛阳才对。

　　可是程昱居然说要打凉州？！

　　“没错，就是打凉州，而且不是佯攻，是真的杀进去！”

　　程昱语气坚定，不似作伪。

　　张辽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有些担忧的说道。

　　“可是祭酒大人现在正在洛阳城，我们不应该去救援吗？前后夹击，可以让联军首尾难以兼顾……”

　　程昱摇了摇头。

　　这种事，既然整个并州军上下都能想得到，那么联军当中，肯定也有人能够想到这事。

　　“我过来的时候，整个陇西都戒严了，我猜，他们应该已经开始囤积兵马，防备我们并州军突然发难。”

　　“陇西陇右遥相呼应，我们不好攻打。”

　　“所以我还是劝将军不要想着杀进去雍州。”

　　程昱说完之后，张辽并没有第一时间表态。

　　房间中，两两沉默。

　　良久，张辽才从地图上收回来了目光，看向程昱。

　　“程先生，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想做这样……极度危险的计划吗？”

　　这不是诘问，而是担忧。

　　一个才进城几个时辰的人，要他放弃驰援洛阳，转而拿着几万人的军队去撞凉州关卡。

　　程昱有些犹豫，要不要回答张辽这个问题。

　　他忽然想到吕哲在信上跟他说，叫他放开了手脚去干事。

　　言语之间的信任，程昱无以言表。

　　吕哲都可以如此信任他，他程昱为何不能与之手下人坦诚呢？

　　程昱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因为……我军此战必胜！”

　　张辽脸上先是诧异，然后疑惑的看向程昱。

　　程昱面色不变，镇定道，“我的意思是，祭酒大人在洛阳城外一战，必定大获全胜！”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祭酒大人告诉我的。”

　　张辽眉头微蹙。

　　“据我所知，祭酒和程先生并没有见过面。”

　　程昱点了点头。

　　话虽如此没有错。

　　但是他接到了吕哲书信啊！

　　从吕哲直接让他半路改道去往并州这事来看，程昱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现在天下联军正在朝着洛阳城进发，吕哲却在这个时候要他不去洛阳。

　　从之前甄姜和他的谈话来看，吕哲是一个非常有自信的人，同时他的野心也一定很大。

　　一想到这里，那么吕哲为什么会让他改道这事就很容易说清楚了。

　　因为吕哲不需要他。

　　或者说，此时让程昱继续赶往洛阳城，这当中带来的风险和收益是不成正比的。

　　他在洛阳城已经做好准备，自信可以对敌，那为什么还要冒着风险让程昱赶过来呢？

　　程昱的描述落在张辽耳朵里，张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还跟着重复道，“那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因为我此刻不在洛阳，而是在并州。”

　　程昱没好气怼了张辽一句。

　　张辽汗颜，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绕进去了。

　　程昱继续说道，“祭酒大人让我过来并州，是基于他对未来战局的判断。”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帮你救援洛阳，也不是帮你治政的，我过来告诉你接下来的大方向该怎么走的！”

　　“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将洛阳之战的收益，扩大到最大化！”

　　这就是典型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和当初荀彧的谋胜先谋败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极端。

　　但是这也是两人之间基于不同环境下，根据各自不同性格做出的考虑。

　　“只要攻打下来谷远关的话……问题不大。”

　　张辽盯着地图，给出来细节的答案。

　　不曾想，程昱直接摇头。

　　他捏着兵马小人，一路向前，越过了谷远关，顺着官道一路推进，跨过一座座城池，最后一脚踩到了金城。

　　“我要将军的铁骑破关之后，杀穿凉州半边天！”

　　“夺下来凉州和雍州的关卡，然后横穿金城上下数郡之地！”

　　“以战养战，在抗住董卓压力的同时，逐步蚕食凉州剩下的半边天！”

　　张辽这下子是真的被震惊到了。

　　我以为是破个关，去别人家门口敲敲门的事情，结果你其实想的是把别人老家都给抄了？！

　　张辽看着地图上兵马俑行进的路线，看着那些被兵马俑踹翻的关卡城池，他吞了吞口水。

　　“我认为，无需抽掉更多军队，张将军手下五万精锐，足以洞穿现在兵力匮乏的凉州。”

　　“所以将军不用担心因为进攻而导致并州州内防守空虚的事情。”

　　说到这里，程昱就安静下来，开始等待着张辽的回答。

　　吕哲虽然给了他极大的权力，但是最后出兵不出兵，还是得看张辽。

　　他只能算是一个谋士，顶多以指导的姿态对张辽进行干涉。

　　程昱瞥了一眼盯着地图的张辽，暗自寻思起来，他要不要先回家一趟。

　　毕竟这种事可不容易轻易做出来决断。

　　“张将军，你可以明天再……”

　　“明天就出兵吗？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张辽抬头看着程昱，程昱一脸懵逼。

　　敢情你这不是在考虑答应不答应，是在考虑什么时候出兵啊！？

　　程昱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我是说要不明天……一起吃个饭？老夫初来乍到，尚未安顿好了家中老小，愿意请将军到明月楼喝杯酒。”

　　说到吃饭，张辽原本还挺高兴的，但是听到明月楼二字，他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了。

　　再提到喝酒。

　　张辽忽然想起来自己穷苦时候，被吕哲在明月楼狠狠宰了一顿的痛苦回忆。

　　张辽先是苦着脸，转而想到这次是程昱请客。

　　既然如此……

　　“好，明天等我安排完了事情之后，就去明月楼和程先生举杯畅饮！”

　　程昱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想着终于把自己的尴尬圆过去了。

　　张辽也笑着抱了抱拳，心里想着终于有他宰人的一天了。

　　两人脸上看起来都挺开心的，二人都以为对方是在为接下来进军凉州一事开心。

　　“那我就不送了，程先生先去忙吧，等到安顿好了家人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将程昱送到了门口，程昱回身回了一礼，说了声好，随后便上了马车。

　　【第二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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