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下室出来走到远野家,已经是半夜。
上次去过的主馆灯火全部熄灭,应该是就寝了。
托了远野家人烟稀少的福,两人在着宽敞不像「家」的树林小道寻觅罗阿,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踩着铺成地毯的叶子,罗佩拨开碍眼树枝,一栋破旧的洋楼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是这里了吗?”他问道。
“不会错的!罗阿就在里面!”
爱尔奎特确信的点头,尖锐的指甲生长,红瞳之中杀意隐隐浮现出来。
在这里,存在这她的宿敌。
偷盗者,卑劣者,必须要杀死的存在,无限转生之蛇。
“那么按照说好的,我在这里观望,然后等你解决罗阿之时,我就会负责摧毁他的灵魂,让他无法转生,没有问题吧?”
“没有。”
爱尔奎特立刻说道,眼神并没有离开那栋房屋。
背靠着一棵树,罗佩双手抱胸,语气平淡如水。
“可别阴沟里翻船哦。怎么说都是死徒之祖……算了,是我唠叨了。”
他抬头,明亮的满月就在夜空中悬挂着。
爱尔奎特在满月状态的战斗力已经攀升到了这个世界的顶点,任何死徒二十七祖来面对她都有够呛,遑论以前就能秒杀的罗阿。
头都给他锤烂。
罗佩伸出手,用魔力在空中划了两个凯尔特语组成的符文,分别是「沉寂」和「宁静」。
这是肯主任的知识,非常简单的静音结界,让两位死徒和真祖的战斗声音尽量不波太远的地方。
“嗯?”
结界刚刚释放完毕,那栋破旧洋楼的正门自己打开了。
红木的门分开向两边,从阴影处一个男性正在缓缓走来。
“在知道爱尔奎特你来了后没有选择逃走?”
罗佩歪了歪头,看着吸血姬调侃道:“看起来真祖公主数百年的连续击杀并不能让罗阿胆寒啊,不愧是白姬唯一的下属死徒,这份心理素质和勇气倒是值得称赞一番……”
“罗佩!”
这会儿,爱尔奎特才将视线转向了黑发青年。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我可真的真的会生气哦!”
“抱歉抱歉。”
以真祖对待好朋友那份软趴趴,连被强灌血都能原谅的性子,罗佩很难想象她到底是怎么个生气法。
但知道是爱尔奎特最严肃的时候,他笑着摇头,选择了安静的作壁上观。
脚步与泥土接触的嗦嗦声,男性走到了月光之下。
白色的头发,脸上缠绕着大量绷带。被蓝色和服包裹,瘦弱的身体。红色的瞳毫无疑问是死徒的象征之一。
站在那里的是死徒之祖罗阿与远野家长男四季的混合体。记忆和存在都相互交织在了一起,不分彼此的怪异存在。
“这可真是稀客。”
远野四季嘴角上扬,因为绷带的原因显得有些狰狞。
“还在思考你什么时候会来,公主殿下比我想象的要早很多嘛。而且……”他视线看向靠在树上的罗佩:“……还带了一个宠物。”
“是我在转生的时候错过了什么?公主。厌恶吸血的你竟然会带着一个人类,唯一的真祖竟然开窍了么。”
似乎打算说出和尼禄.卡奥斯一样的对罗佩判断,但远野四季马上住了口。
他能看见生命「死亡」的眼睛正在如实发挥着作用。
靠在树上的那个男人,在远野四季的眼中「死」的概念十分稀少——这绝不是脆弱人类的象征。
“……不是人类啊。连一向独行的你都找了帮手,看来我这次确实不妙啊。”
他捂住了脸,像是在头痛,但语气丝毫没有「麻烦了」的感觉。
不断的转生,不断的死亡,罗阿早已失去了对死的恐惧。如果一个生物漠视了死亡,那么就很难有东西让它觉得为难。
“罗阿,我站在这里,你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吧?”
吸血姬冷声说道。
“不光要将你杀死,还要让你的灵魂彻底消灭,无法转生。”
“哦呀,好可怕。”
远野四季笑了笑。
“因果早就纠缠在了一起,我不会逃的,公主。”
他像是在苦恼,又说道。
“不过,在与公主你战斗之前,能不能让我先做一件事情呢?窃取了身份的少年,现在「我」的第一顺位是需要把他杀掉才行。”
远野四季和罗阿融合后,最想要解决的人已经从爱尔奎特变成远野志贵。
自己的妹妹变成了那个人的妹妹,自己的身份变成了那个人的身份,就连那个人本身也挂着「志贵」这个名字,彻头彻尾的窃贼和假货。
不杀不行。
“你觉得可能吗?罗阿。”
爱尔奎特美貌的脸已经越来越狰狞,原本不明显的犬齿变得尖锐起来。
“不太可能啊。”
远野四季叹息道。
“只能杀了公主你之后再去了……”
大言不惭的话,在声音刚刚传到罗佩耳朵的同时,远野四季就从原地消失了。
他以极快,和尼禄.卡奥斯相媲美的速度在移动。
明明没有听到魔术咒文和仪式的动作,几道细小且致命的闪电就从远野四季的身后疾驰向爱尔奎特。
……魔术混淆视线,真正的杀招是手里的刀和生命魔眼么。
罗佩讽刺的笑了笑。
如果是之前的爱尔奎特,还真有可能因为罗阿突然增加的新能力中招。
但吸了血,解放力量之后的白姬,已经不是单凭一双连死物之死都看不到的劣化眼睛所能左右的了。
果然,在远野四季瞬间接近到三十米左右的时候,他的计划就彻底搁浅了。
嘣——!
一声好似血肉与墙壁碰撞的闷响,远野四季整个人贴在了空气上,四肢飞溅出的血液染红了大地。
——「气」的空想具现化。
高密度的空气在第一次阻挡罗阿后,立刻瓦解,伴随在它后面的则是数十、数百、数千的,数不完的断层,像波浪一样蜿蜒而去。
目标不光是站在那里正在自愈的罗阿,连他身后的洋楼,树木,乃至相当大一片土地都被爱尔奎特纳入了攻击范围内。
没有丝毫道理可讲,单纯,绝对的力量。
诚如之前所料。
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