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眼前这个高大但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威武的男子，刘协有些不敢直视。这男人的脸很平静，甚至显得很和蔼，并没有董卓及其那些手下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他穿得极其普通，根本看不出他的出身是名门望族，也完全看不出来他是汉帝的都亭侯。他没有穿军装，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些稚嫩，与传说中的破羌胡、战西凉、剿山贼、灭高句丽、灭东鲜卑那位战神似乎完全搭不上边。

　　然而，刘协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自信。即使面对名义上的天下之主，他也完全看不出丝毫谦卑，也没有看到一丝傲慢或凶狠。仿佛在他面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孩童。

　　没错，汉献帝此时不过十几岁。在这样的年纪，大多数人还在父母的庇护下尽情玩耍。但刘协不同，他是天子。虽然这个天子实际上只是捡来的。不过，只要坐在这个位置上，他就有一种俯瞰众生的感觉。

　　然而，他却无法俯视眼前的这个男人。相反，他觉得是这个男人在俯视着他。

　　当然，坐在这位置已经四五年了。即使面对董卓，刘协也尽量在外表上表现出那种冷漠的姿态。无论如何，他是天下的主宰。

　　况且，这个男人的表情并没有让人感到畏惧。

　　但这个男人的话语却让刘协恐惧不已。这种恐惧源自内心，无论怎么掩饰都无法掩盖。他的身体开始轻微颤抖。他恨自己不够坚强，在大事面前如此软弱。

　　可是，这个男人的话却像刻在他的脑海里一样。因为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汉家江山存亡，不在于天子，不在于大臣，不在于诸侯，也不在于我朱道。”

　　刘协不知道这句话是否是一种威胁。但他知道，如果朱道愿意，他可以像董卓一样随时取代自己。甚至，他比董卓更危险。毕竟，朱道的实力远超董卓不知多少倍。这一点，刘协是知道的。

　　郑泰回来后，第一时间将朱道这几年所做的一切告诉了皇帝。然而，天下很少有人知道朱道手中具体有多少兵马。也许很多人认为朱道为了这次行动已经倾尽全力。但郑泰告诉他，加上张辽那支部队和刘备在华阴的部队，这些兵力甚至不到朱道总兵力的三分之一！

　　不到三分之一的军队，在郑泰看来，已经足以扫平中原的所有诸侯。即使是袁绍兄弟，即使有吕布加盟，即使最近崛起的曹操，论实力，也差朱道不止两个档次。

　　更令人震惊的是，朱道的骑兵占了一半以上！把中原各部骑兵加在一起，也没有朱道的骑兵多。还有更令人害怕的是，朱道的部队几乎全是真正的战马，不像中原那种随便凑数的骑兵。

　　当得知朱道每月从三韩和辽东开采的精铁高达几万担时，刘协剩下的些许侥幸心理彻底消失了。这个数量，比全国精铁产量高出两倍！

　　“开皇起于草莽，斩蛇起义，历经千辛万苦，才有今日的大汉江山。光武中兴，平定六合，开一代盛世，到如今的我大汉疆土。汉家江山，天赐祖宗，自然由我掌管。但是，有天命，称天子。所以……我一定要努力使汉家江山万世传承！”刘协犹豫了很久，才轻声说道。

　　朱道笑道：“万世传承？周朝商朝立国，经历许多贤君明主，也不过延续了八百年不到。秦二世而亡，大汉两百年就中断了。光武建汉到现在不到两百年，天灾人祸不断，尤其是近十几年来，民不聊生，间断不断。前不久更有董重颖篡位之举。现在汉家江山，又有几个人尊奉汉室为正统？那袁公禄，不出两年必定称帝自立。袁本初，如果不是战败，也不会甘心居人之下！先帝驾崩，董贼进京，专权朝政，祸乱朝纲，山东诸候，顾虑于山河之东不敢西进，不过是自保而已！直到不久前，陛下被董贼逼退位，又有谁救驾勤王？”

　　刘协的脸红到了耳根。这些都是事实，无可反驳。

　　如果不是李傕郭汜等人的内乱，现在的天子他真的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变成傀儡或是囚犯？真是不敢想。

　　朱道毫不眨眼地盯着刘协，没有说话。

　　良久，朱道才指着刘协所坐的宝座，对刘协说：“天下有多少人想坐在这位子上啊。高祖曾指着秦始皇说：那位置适合换人！现在，不知道有多少诸侯在重复这句话。甚至，许多人就像高祖年轻时的小亭长一样，而你甚至只是一个百姓！”

　　刘协越听越惊恐。在他原本的认知中，皇位、天子，这两个称呼是至高无上的。但朱道这样说，他突然明白，这个皇位在别人眼中，不过是随时可以替换的位置！

　　刘协恢复了平静，也站了起来，看着朱道，说：“按你说的，我的皇位得来不易，持之不久。那么我是不是应该让位退位？那么依你看，应该让给谁？你吗？”

　　朱道笑道：“哈哈！你太小看我了。我对这个位置其实没兴趣。换成别人，比如袁氏兄弟，比如夸大的吕布，甚至是曹操，他们求都求不来。但对我来说，目前这个位置，还真不好坐！我宁愿做一个百姓，守护母亲，和朋友们一起逍遥快乐，胜过一天天忧虑不安。”

　　刘协不解。

　　朱道继续说：“外有异族作乱，比如羌胡、匈奴、西凉、山越、南蛮，内有世家沟通。朝廷之上，法家、佛士何在？如履薄冰，怎能游船戏水？实话告诉你，陛下，我不仅占据了三韩和倭岛，就连安南、百越之地，早已纳入大汉版图。但是，陛下，你知道吗，什么是天下的大？安南以南，还有真腊、爪哇，再往西，还有天竺。继续往西，还有比大汉版图更加广阔的领土！东方，大海以东万里之地，还有另一片大陆。比大汉广阔不知几倍！如果我要称王称帝，何必在大汉？你知道吗，江东、辽东甚至青州，早就种植了优质番薯和棉花？这些东西，不久之后，就会在大汉天下的土地上发展起来。以后，大汉子民再也不用因粮食不足而吃白土，再也不用因衣不保暖而冻死在寒窑！你知道吗，江东、辽东的百姓，都已经实行了一日三餐？”

　　“这……这……”刘协第一次听说海外的事情，原以为三韩和倭岛已经是天涯海角，安南以南就是海角。可听了朱道这么说，大汉只不过是个角落！

　　刘协有些沮丧。他不敢怀疑朱道所说的话。毕竟，两人之前的对话坦诚相对，知无不言。更何况，三韩和倭岛已经被他完整收入囊中。

　　两人又谈了很久。然而，刘协始终无法摆脱掌握大权的感觉。毕竟，董卓和王允相继去世后，朝廷几乎都是他在做决定。他刚刚尝到了睥睨天下的豪情，一时之间又怎会甘心放弃？

　　“陛下，今天，我没有从你这里得到任何承诺。但我必须提醒你，不久之后，中原各地战火纷飞，将回到黄巾起义之时。诸侯之间的争斗，可怜的是大汉子民！那时，恐怕你的天子身份，所有的圣旨圣意，基本上不会有人理会。那时候，或许我们还可以谈谈。而且据我所知，传国玉玺在西迁长安时已经丢失，被那尊破虏所得。破虏之子破符继承后，利用它换取了一些兵马，这才稳定了长沙局势。这个人野心勃勃，绝不会甘居人下，不出两年，他一定会自立为帝！那时，你的情况可能会与现在不同。告辞了！”

　　朱道说完，拍了拍衣服，拱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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